就在这暖意融融的氛围里，一声“顾哥哥”突然划破了宁静。
来人是位身着白色素衣的女子，身姿轻盈，瞧着与顾城十分熟稔。她几步走上前，自然地挽住顾城的手臂，娇声道：“顾哥哥，你怎么在这儿？
前几日马会，多亏了你救我呢。我爹还说，想请你去曹府坐坐。”
说着，她径直挤到我们中间，将我隔到了一旁。
自她出现后，顾城的目光便尽数落在她身上，方才对我的温和仿佛成了错觉。他们并肩往前走去，谈笑风生，我则默默跟在后面，像个多余的影子。
听着他们的对话，我才知晓，这女子是兵部尚书曹大人的独女，曹桂芝。
我渐渐明白了，顾城与她的往来，远不止马会那一面。
他每一次出门应酬，无论是同僚间的宴饮，还是友人的邀约，身边总有这位曹姑娘的身影。
两人出双入对，言笑晏晏，在旁人眼中，俨然已是一对心意相通的红粉知己。
那些我苦等他归来的夜晚，那些他声称忙于军务或应酬的时刻，原来都有另一个人陪在他身边。这般认知，像一根细密的针，悄无声息地钻进心里，密密麻麻地疼。
曹桂芝拉着顾城往京中最热闹的一品楼去，二楼显然是被她特意包了下来。她雀跃地拽着顾城上楼，自始至终，他的目光都没往我这边分过一丝一毫，仿佛我只是个无关紧要的随从。
我愣在楼下，正想转身离开，却瞥见角落里站着个身影单薄的女子。看清那人面容时，我的心猛地一揪——竟是素素。
她身上只穿了件单薄的旧衣，在料峭的春风里微微发抖。我急忙走过去，解下自己身上的斗篷裹在她身上，声音止不住发颤：“素素，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抬起头，眼神依旧懵懂，看到我时却露出孩童般的笑，伸手抓住我的衣袖：“姐姐……饿……”
我抬眼望向二楼那扇紧闭的窗，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定是温世子又与人赌了些什么，竟拿素素作赌注，让她这副模样站在人前，供人耻笑取乐。
他竟能如此欺辱她！难道忘了，当年若不是为了救他，素素怎会落得这般痴傻境地？这般薄情寡义，真是枉披了一张人皮！
我强压下心头的愤懑，牵着素素的手走出一品楼，一路将她送回世子府。看着她被下人领回那间冷清的小院，我心中那个盘旋许久的念头，愈发清晰而坚定了。
有些事，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我翻出祖父生前珍藏的那枚龙纹玉佩——那是当年先皇御赐之物，凭它可随时面见太后。我将玉佩小心揣进袖中，命人备了车，往宫中递了牌子。
车窗外的宫墙高耸，朱红的宫阙在日光下透着威严。握紧袖中微凉的玉佩，我深吸一口气。这条路一旦踏出去，便再无回头的可能，但我知道，这是唯一能护住自己，也护住素素的法子了。
次日，我依时进宫，果然见到了太后。我取出祖父留下的龙纹玉佩，双手奉上。
太后接过玉佩，指尖缓缓摩挲着上面的龙纹，纹路凹凸处早已被岁月磨得温润。她抬眸看向我，声音平和：“你既持此玉佩来，必有难处。说吧，所求何事？”
我屈膝跪地，叩首谢恩，将眼下的处境一五一十禀明。太后静静听着，眉宇间渐渐染上怜惜——我与顾城之间的风言风语，宫中耳目众多，她怎会不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