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立刻把手抽回来，手腕上留下五道清晰的青紫色指印，深入骨髓的寒意还在那里盘踞。我惊魂未定地揉着手腕，退开好几步。
“记住我的话，” 周师傅走到门口，回头阴恻恻地盯着我，“坐他旁边，守着灯，别乱走，别出声。天亮前，无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别答应，别回头！熬过这一夜，万事大吉。要是坏了规矩……” 他没说完，只是又瞥了一眼7号冰柜，然后“哐当”一声关上了厚重的铁门，从外面落了锁。
停尸间彻底陷入了死寂。只有头顶荧光灯管微弱的嗡鸣，和我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昏暗的光线下，停尸台上那具年轻男尸的面容显得更加清晰而诡异。他安详地躺着，仿佛刚才抓我的不是他的手。而我，穿着臭气熏天的麻衣，独自一人，与一具水底捞起的邪门尸体，共处一室。烛台上的蜡烛摇曳着昏黄的光，将我的影子拉长，扭曲地投在冰冷的墙壁上，像另一个伺机而动的鬼魅。
**(三)**
时间在极致的恐惧中被无限拉长。我僵坐在冰冷的折叠椅上，离停尸台只有一步之遥。烛火跳动，在男尸苍白的脸上投下摇曳的光影，让他紧闭的双眼仿佛随时会睁开。7号冰柜的方向，那股若有似无的河腥味似乎更浓了些。
周师傅的警告在脑中盘旋：“别出声，别答应，别回头……” 每一个字都像冰锥，刺得我神经紧绷。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极细微的声音钻进耳朵。不是来自停尸台，而是……身后？像是指甲在轻轻刮挠冰柜的金属门。吱…嘎…吱…嘎……缓慢，持续，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执拗。我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麻衣的臭味混合着冷汗的味道，更加令人作呕。我死死咬住嘴唇，强迫自己盯着眼前的烛火，不敢回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刮挠声持续了一会儿，停了。就在我稍稍松口气时，另一种声音响了起来。是水声。嘀嗒…嘀嗒…清晰得如同就在我脚边。我下意识地低头看去，地面干燥。声音来自停尸台！我猛地抬眼，心脏几乎停跳——男尸的头发梢，正凝聚起一颗颗水珠，滴落在不锈钢台面上！那水珠颜色发黑，散发着和7号冰柜附近一样的浓烈河腥味。水渍在他头下慢慢晕开，像一小滩污浊的墨迹。
“晚……晚……” 一个极其飘忽、仿佛隔着厚重水层传来的声音，带着冰冷的湿气，直接在我耳边响起！是男声！是停尸台上那个男人的声音！
我浑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死死捂住嘴才没叫出声。是他！他醒了？还是……他的魂？
“冷……好冷……水里……好黑……” 那声音断断续续，饱含痛苦和孤寂，直往人骨头缝里钻。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的寒意，让我如坠冰窟。我拼命摇头，牙齿咯咯作响，提醒自己不能答应！绝对不能！
那呼唤得不到回应，似乎带上了几分焦躁和委屈：“看看我……晚晚……看看我……” 声音更近了，一股冰冷的、带着水腥味的气息拂过我的后颈。我甚至能感觉到，有什么无形的东西，正贴着我的后背，试图引诱我回头！
巨大的恐惧让我几乎窒息。我猛地闭上眼，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疼痛保持最后一丝清醒。不能看！不能应！周师傅的话是唯一的救命稻草！我强迫自己把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那跳动的烛火上，把它想象成黑暗大海里唯一的灯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