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陪……陪他过夜?!” 我的声音因为极度的荒谬和恐惧变了调,在空旷冰冷的停尸间里回荡,“你疯了吗周师傅?这是一具尸体!你让我陪一具尸体过夜?!”
手腕上的冰冷和力量感如此真实,时刻提醒我这不是噩梦。周师傅脸上的笑容却加深了,皱纹挤成一团:“疯?嘿嘿,老头子在这地窖里守了四十年,什么疯事没见过?丫头,你以为他为什么单单抓你?为什么泡了几天还这副模样?这水里的东西,邪性着呢!沾上了,不按规矩来,后患无穷。” 他浑浊的眼睛瞥了一眼角落里那个常年上锁的7号冰柜,眼神复杂难辨。
“我的规矩就是这样。女尸好办,男尸嘛……特别是这种‘水漂子’,怨气缠身,捞上来,就得有个‘人’镇着,陪他熬过回魂的头一夜,消解他的执念和不甘。不然……” 他故意拖长了调子,阴森森地看着我,“轻则诈尸作祟,重则……嘿嘿,缠上谁,谁就得下去陪他。”
缠上谁?他冰冷的手正死死缠着我!
“我报警!你这是封建迷信!是胁迫!” 我挣扎得更厉害,但那只手纹丝不动,反而抓得更紧,骨头都在呻吟。
“报警?” 周师傅嗤笑一声,浑浊的眼珠里毫无惧意,“警察来了,你猜他们是信你一个实习生的‘鬼故事’,还是信我一个老实巴交的老头子?再说了……” 他指了指头顶,“这地儿,信号都没有。你喊破喉咙也没用。”
绝望像停尸房的冷气,瞬间包裹了我。手腕的剧痛和刺骨的寒意混合着周师傅话语里笃定的威胁,让我浑身发抖。这具诡异的尸体,这个阴森的老头,这个与世隔绝的停尸间……我孤立无援。
“那…那怎么‘陪’?” 屈辱和恐惧让我的声音带着哭腔。我妥协了,哪怕只是暂时的缓兵之计。我只想让他松开这该死的手!
周师傅见我终于松口,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精光,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浑浊的样子。“简单。你今晚就待在这屋里,哪儿也别去。搬把椅子,坐在他旁边。灯,不能全熄,留一盏小的就行。” 他指了指墙角一个老旧的、插着蜡烛的铜烛台,“点上它,守夜灯,也叫引魂灯。灯在,魂安。灯灭……嘿嘿,后果自负。”
他慢悠悠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东西,抖开。是一件颜色灰败、质地粗糙的麻布衣服,散发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霉味、土腥和某种腐败气息的怪味。
“穿上它。” 他把衣服递过来。
“这又是什么?臭死了!” 我嫌恶地避开。
“避阴衣!” 周师傅瞪了我一眼,“死人毛发织的,沾了地气儿。穿上它,屋里的‘东西’就当你也是‘同类’,不会轻易招惹你。不穿?那就等着被那些看不见的东西‘亲近’吧!”
想到这停尸房里可能游荡着不止一个“东西”,我打了个寒颤,胃里一阵翻腾。忍着强烈的恶心感,我接过那件散发着恶臭的麻衣,艰难地套在自己的白大褂外面。那味道几乎让我窒息。
周师傅看我穿好,似乎满意了。他走到尸体另一侧,枯瘦的手按在尸体抓我的那只手的手背上,嘴里念念有词,声音含混不清。说来也怪,他念了几句后,那只铁钳般的手,竟然真的缓缓松开了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