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婆的控制欲伴随我的一生。
你见过7X24小时无限期跟随吗?
你见过半夜上个厕所她都能惊醒进厕所看着我吗?
你见过我们创业公司里连保洁都是男的吗。
这些我都见过!
窒息,无尽的窒息!
嘀嗒…嘀嗒…嘀嗒…
我费力地侧过一点头,视线越过氧气面罩朦胧的边沿,落在我老婆脸上。
八十四岁了。那张脸,曾经圆润得能掐出水,像刚剥壳的鸡蛋,如今却干瘪地贴在骨头上,刻满了深深浅浅的沟壑。
头发稀疏,花白得厉害,软塌塌地散在枕头上。
可她闭着眼的样子,竟依稀还有当年坐在我前桌时,那个梳着乌黑马尾辫、脊背挺得笔直的影子。
那时啊,她是我们班的学习委员,柳数。
名字好听,人也聪明得让人牙痒。
我?
我是那个总爱戳她后背,问她“这道题又他妈怎么回事”的学渣,刄江。
她每次被我烦得不行,扭过头来时,那对细长的眉毛总会习惯性地拧起来,像个小大人。
高二的教室,带着粉笔灰的味道。
我又一次伸出手指,精准地勾住了她垂在椅背上的那根光滑的马尾辫,轻轻一拽。
“哎!”
柳数猛地缩了下脖子,迅速回过头。
“刄江!你又干嘛!”
我咧着嘴,把一张揉得皱巴巴的纸条塞到她摊开的物理练习册上。
“喏,帮帮忙,老班留的这道大题,完全看不懂啊。你是学委,得救救同学于水火嘛。”
我故意拖长了调子,带着点无赖的讨好。
她像被电到一样,瞬间把脚缩了回去,耳根子刷地红了,却没再回头,只是把凳子往前挪了挪,离我的“魔爪”远了些,然后拿起笔,刷刷刷地在纸条上写解题步骤。
下课铃一响,我就跟打了鸡血似的蹦起来,两步绕到她桌前,一把抽走她刚整理好的英语笔记本。
“谢啦柳大学委!借我瞻仰瞻仰!”
说完转身就跑。
“刄江!你还我!”
她急了,跳起来追我。
我们在教室里绕着桌椅追逐。
我故意放慢脚步让她差点追上,在她伸手要够到本子时又猛地加速,惹得她气呼呼地跺脚。
最后我跑累了,把本子往她怀里一塞,看着她气喘吁吁、脸颊绯红的样子,笑得没心没肺:
“逗你玩呢!看把你急的!”
这样的“小玩笑”,贯穿了我们整个高一高二。
拉头发,传纸条,抢本子,追打…我用这些笨拙又吵闹的方式,硬是在她那个除了书本似乎容不下别的世界里,凿开了一道缝隙,挤了进去。
高二下半学期,某个晚自习结束后的篮球场边,我啃着冰棍,鬼使神差地把这些事儿一股脑倒给了旁边几个死党。
“…你们说,柳数这人,是不是特有意思?”
死党阿伟一口汽水差点喷出来,捶着我的肩膀怪笑:
“嘞锅!兄弟,你这他妈哪是觉得人家有意思?你这是掉爱河里了!扑腾得挺欢实嘛!”
爱…河?我叼着冰棍棍儿,愣住了。好像…是这么回事?
心里头那点模糊不清的痒,被这个词一下子点着了。
第二天,阳光正好,我直接把她堵在了放学后空无一人的教室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