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呢?江晚的东西呢!”他对着空荡荡的房间怒吼。
家政战战兢兢地回答:“沈先生,是您吩咐……全都处理掉了。”
处理掉了。
沈墨尘的身体晃了一下,靠在了墙上。
他丢掉了她的一切,除了那个枕头。
而那个枕头上,属于她的气息,也一天比一天,更淡了。
7. 他打开了我的遗物,一个名叫‘遗忘’的硬盘
恐慌,变成了啃噬他理智的蚁群。
沈墨尘的状态,差到了极点。他开始出现幻听,总觉得在夜深人静时,能听见江晚在书房里翻动书页的“沙沙”声。
他去看了全城最好的心理医生。
医生听完他的叙述,给出的诊断是:重度抑郁,伴有急性焦虑。是典型的“创伤后应激障碍”。
“沈先生,您对您妻子的离世,存在着很深的、被压抑的‘延迟性哀悼’。”医生建议他,“试着去接受和面对,而不是逃避。”
面对?他要如何面对一个被他亲手忽略致死的亡妻?
他开始疯狂地,想要找回一些关于江晚的东西。
他联系了当初处理遗物的家政公司,得到的答复是,那些东西,早已被送进了垃圾焚烧厂,化为了一缕青烟。
就在他即将绝望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了什么。
江晚有一个随身的、加密的移动硬盘。她总说,里面是她的一些“灵感碎片”。那个硬盘,因为被他认为是“不重要的私人物品”,所以在家政清理时,被遗漏在了书房的抽屉最深处。
他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冲进书房,翻箱倒柜。
终于,在抽屉的角落里,他找到了那个银色的、小巧的硬盘。
硬盘上,贴着一张白色的标签,上面是江晚娟秀的字迹,写着两个字——
【遗忘】。
沈墨尘的心,猛地一沉。
他将硬盘连接到电脑上。加密等级,是他从未见过的高。他花了一整夜的时间,动用了他所有的天才和技术,才终于破解了密码。
密码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
一个他早已忘记,甚至需要去查结婚证,才想起来的日子。
硬盘打开了。
里面没有他想象中的日记,没有控诉,也没有任何关于苏念的记录。
只有一个孤零零的文件夹,和几个看似杂乱的程序文件。
文件夹的名字,叫“病历”。
他颤抖着点开。
一份份扫描的诊断报告,清晰地呈现在他眼前。
【胶质母细胞瘤四级】
【情感共鸣衰竭症(遗传性)】
【预计剩余生命:三个月】
……
日期,是他接到那通被他斥为“小情绪”的电话的,前一天。
第二个词,【情感共鸣衰竭症】,像一道黑色的闪电,瞬间劈开了他记忆中最黑暗的角落。
他想起来了。
在他很小的时候,他那同样温柔如水的母亲,就是这样,一点点地,失去了所有的表情和情感,变成了一个美丽的、空洞的木偶。最后,在一个雨天,从高楼上一跃而下。
家族的医生,当时给出的诊断,就是这个词。
一个被父亲严令禁止、再也不许提起的家族诅咒。
而现在,这个诅咒,以一种他从未想过的方式,再次降临了。
他呆呆地看着屏幕,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都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