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渡微微颔首，任由柳含烟依偎着，转身离去。自始至终，他的目光再未在江云暮身上停留一秒。
沉重的藏书楼大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合拢，隔绝了外面的光鲜与里面的腐朽。江云暮缓缓抬起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翻涌着比隆冬乱葬岗更冷的寒芒和足以焚毁一切的烈焰。
她走到窗边，推开一丝缝隙。寒风立刻灌入，吹散了室内残留的甜腻香气。她看着沈渡和柳含烟相携离去的背影，在雕梁画栋的回廊中渐行渐远，如同一幅和谐而刺目的画卷。
袖中那张纸片的边缘硌着她的手臂。她轻轻抚摸着袖袋里贴身藏好的半卷《天香秘谱》。冰冷的空气吸入肺腑，带着尘土和纸张腐败的气息，却奇异地让她沸腾的血液稍稍冷却。
还不够。仅凭一张语焉不详的旧纸和她的嗅觉，撼动不了柳含烟，更伤不了根基深厚的沈、柳两家。她需要更确凿的证据，需要一击必杀的武器，需要一个……足够高的舞台。
接下来的日子，江云暮更加沉默，也更加忙碌。她像一只在暗处织网的蜘蛛，将全部心神都投入到那半卷残谱和沈家浩如烟海的古籍之中。她利用打扫藏书楼的便利，如同最耐心的猎手，在故纸堆里搜寻着任何关于香料、药性、毒理，尤其是伽楠香与紫降真香相冲的记载。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一卷几乎被蠹虫啃噬殆尽的、记录前朝宫廷香料秘事的野史残本中，她找到了更为惊悚的描述：“……伽楠沉水，王者之香，然遇南荒紫降真，如冰炭同炉，初则异香惑神，久则蚀骨销髓，状若痨瘵，医者莫辨……”旁边还有一行极小的批注，像是太医的补充：“其气相冲，隐于繁复花香之下，尤难察觉。唯以‘雪魄’之清冽，方可涤荡显形……”
“雪魄……”江云暮死死记住了这个名字。秘谱残卷上似乎也有提及，那是一种生于极寒雪峰之巅的奇花，取其花蕊冷凝之露，有涤荡污浊、显影隐毒之效，极其珍稀。这几乎完美印证了她的推断！柳含烟正是利用了鹅梨帐中香那繁复甜美的花香，完美地掩盖了紫降真与伽楠香相冲产生的致命隐患！而沈渡生母的暴毙，也必然与此脱不了干系！沈家当年购入伽楠香，柳家……或者说柳含烟背后的势力，便送来了致命的紫降真！
复仇的蓝图在她脑中愈发清晰。她需要“雪魄”，需要炼制出能显影此毒的香露！更需要一个万众瞩目、让沈渡和柳含烟无法抵赖的场合！
机会，很快就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降临了。
太后六十寿诞在即，普天同庆。为彰显恩泽，太后下旨，不仅王公贵胄、诰命夫人可携家眷入宫贺寿，更特许各地献上有独特技艺或祥瑞之兆的平民入宫献礼，以示“与民同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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