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可怕的是无处不在的“矿瘟”——一种弥漫在矿洞深处、侵蚀血肉骨髓的阴寒邪气。染上矿瘟的矿奴,皮肤会逐渐溃烂流脓,骨骼变得脆弱不堪,最终在极度的痛苦中哀嚎着死去,尸体被随意丢弃在废弃的矿道深处,成为滋养黑暗的养料。林尘亲眼看着身边一个个麻木的身影倒下,被拖走,他们的位置很快又被新丢下来的、同样充满绝望的面孔取代。
他沉默地挥动着铁镐。手臂早已麻木,虎口震裂了一次又一次,结痂,再裂开,手掌上布满了厚厚的老茧和纵横交错的伤口。背后的伤口在潮湿和重压下反复溃烂流脓,每一次挥动铁镐都牵扯出钻心的疼痛。但他没有停下。他强迫自己咽下那些令人作呕的食物,强迫自己汲取那些浑浊的水滴,强迫自己在这绝望的地狱里,维持着这具残躯最后一丝生机。
支撑他的,不是希望。希望在这死灵矿洞是比灵石更奢侈的东西。
支撑他的,是恨!是刻入骨髓、融入血液、日夜焚烧着他灵魂的滔天恨意!
秦越那张虚伪的笑脸!柳含烟冰冷漠然的眼神!执法长老冰冷的宣判!刑堂力士粗暴的拖拽!穿骨钩撕裂血肉骨骼的剧痛!丹田被诡异寒气吞噬的绝望!
这些画面,如同最恶毒的诅咒,日夜不停地在他脑海中反复上演,每一次都像用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灵魂上!这恨意是如此强烈,如此纯粹,成了他在这黑暗地狱中唯一能抓住的、真实存在的东西!它像一盏微弱的、却永不熄灭的幽暗魂灯,指引着他,或者说,诅咒着他,必须活下去!
活下去!哪怕像蛆虫一样在泥泞里蠕动!哪怕承受世间所有的痛苦!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他就不能死!他要爬出去!他要亲眼看着那对狗男女,看着那些将他推入深渊的人,付出千百倍的代价!他要让他们尝尽世间所有的痛苦和绝望!
“铛!”铁镐又一次重重砸在坚硬的岩壁上,火星四溅。林尘喘息着,抹去糊住眼睛的汗水和血水。他所在的这条废弃支脉格外狭窄,空气更加污浊,岩壁呈现出一种不祥的暗紫色。今天挖掘格外艰难,坚硬的岩层仿佛在跟他作对。
就在这时,铁镐的尖端似乎碰触到了某种与周围岩石截然不同的东西。
不是坚硬,也不是松软。而是一种…奇异的韧性?仿佛砸在了某种包裹在岩石内部的、富有弹性的皮革上。
林尘的动作顿住了。他吃力地挪开铁镐,凑近那处岩壁。昏暗中,他眯起眼睛仔细分辨。在铁镐刚刚敲击的地方,坚硬的暗紫色岩石表面,竟然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裂痕!裂痕内部,似乎隐隐透出一抹极其微弱的、难以形容的光晕。
不是灵石常见的乳白、淡蓝或翠绿色泽。那是一种…仿佛流动的、介于液态和气态之间的幽暗光泽,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拥有生命般的质感。它非常微弱,在矿洞永恒的黑暗中,若非林尘长久处于黑暗练就的敏锐视觉,根本无法察觉。
一股难以言喻的悸动,毫无征兆地、如同微弱电流般,瞬间掠过林尘的心脏!
这悸动并非来自外界,更像是源自他体内深处,源自那早已破碎、只剩下冰冷废墟的丹田!仿佛有什么沉寂了太久的东西,被这微弱的光晕…轻轻唤醒了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