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的老厂房只剩一扇门还亮着。卷帘门半掀。风灌进来,塑料帘抖个不停。
程执打开那台老扫描仪。外壳有划痕,指纹一层一层。他说:“时间到。开机。”
屏幕跳了两下。扫描仪上方的空气起皱,光圈一圈圈扩散。一个男人的脸在光里浮出,上半张清楚,下半张被光切掉。
男人的声音偏冷:“三十六?”
“对。深矿。”程执把一个金属方块塞进卡槽,按下键。
1
木箱落地的闷响从光里传来。盖子开了。银色矿石堆在里面,密密一层。魏光硬,边角利。他抽了三块,放在检测仪上。密度过线,杂质低,导电性好。
“签收。”他合上检测仪。
“你还是干脆。”男人笑了一下,笑意没进眼睛,“最近风声紧。三天内再给你表。”
“别把你们的事扔我这。”程执把木箱拖到里间,脚步沉,“我只换货。”
“懂。”那张脸一晃,光圈收紧,空气恢复平整。
仓库又安静了。灯泡闪了两下,灭了。他摸黑去电闸那边拨一下,灯亮回去,光发冷。他拿起笔,在账本上写:深矿×36,00:03。
门口响了两下。是隔壁老刘。
“老程,喝两盅?”老刘把头从缝里探进来,帽子压得低。
“不喝。”程执把门拉下一半,“明早七点,叉车借我。”
“行。网上都说你是股神。”
“股你个头。滚回去睡。”
“脾气还爆。”老刘咧嘴笑,退回去,“晚安——哦不,早安。”
门落下去,门锁上扣。手机闹钟震了下。他伸手关了,靠椅背闭眼。
他不知道,这批矿石明天会把一只票顶到天上。
2
早盘五分钟,财经频道的女主播嗓子都紧了:“安澜稀金一字板。深矿现货涨两成。交易所风险提示已出。”
弹幕滚得飞快。
——涨停了涨停了!
——昨天谁劝我割肉?站出来挨打。
——那个“看仓库”的男人,昨天清仓,今天就板。我服了。
老厂房门口,老刘掀开帘子钻进来,手里提着两杯豆浆:“老程,电视上全是安澜。你还吃泡面?”
“面发胀了。”程执把辣椒面撒进纸碗里,“别挡风口。”
“你昨天卖了安澜?”
“清仓。占地方。”
“股票也占你仓库地方?”
“心理仓位也占地方。”
“又来了,我听不懂。”
“不懂就别学。”
一辆商务车停在门口。车门滑开,两个年轻人抬着机器下来。一个女人走在前头,马尾扎得利落,眉眼清亮。
“你好,财经频道。”她举了举出入证,“预约过。”
“进。”程执侧身让开,“别碰货。”
摄影师架起三脚架。那女人站在光线里,开门见山:“你昨天为什么卖安澜?”
“仓库要腾空。”他把纸碗放到一边。
“你凭什么判断今天会涨?”
“没判断。今天涨不关我事。”
“你到底看多还是看空?”
“我看仓库。”
女人皱了下眉:“具体点。”
“仓库满,市场就涨。仓库空,市场就跌。”
“你在玩梗?”
“我在开柜。”他走到货架边,手指扣住铁门,轻轻一拉,货架发出一声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