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醒服务”……真是别出心裁的低俗玩笑呢。
谎话。全是漏洞百出的拙劣谎话。
七年的夫妻,一千多个日夜的朝夕相处,他的每一寸变化我怎能看不出来?只是过去的我,选择了视而不见。那份源于疲惫生活温吞水一样的习惯?还是源于内心潜藏已久的、对改变现状的某种难以启齿的惰性和恐惧?我甚至害怕去探究那个女人的存在会带来怎样的天崩地裂。
直到那张轻佻的图片,像个巴掌一样毫不留情地扇在我的脸上。冰冷,火辣,带着莫大的羞辱。
身边的男人又翻了个身,背对着我,动作刻意放轻,带着一种心虚的谨慎。宽厚的脊背线条在昏暗的光线中显得疏离而坚硬。七年共同经营的堡垒,原来早已从内部悄无声息地爬满了蛀虫,虫洞深深,脆弱不堪,只等一个猝不及防的瞬间彻底坍塌。
巨大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淹没上来,我闭上眼,将干涩的眼球压在酸胀的眼眶深处。黑暗中,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碾磨,窒息般的痛。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漫长的几小时,也许是迷蒙中片刻的停歇,天际似乎才终于艰难地撕开一丝鱼肚白。身侧有了动静。
我立刻闭上眼,让自己的呼吸维持在沉睡的悠长缓慢之中。
窸窸窣窣的穿衣声响起。不同于平日居家服或者寻常西装的摩擦声,那衣料的摩擦极其顺滑细腻,带着一种高级织物特有的、几不可闻的“沙沙”声响。
他穿得很慢,带着一种异样的郑重,甚至可以说是……一种献祭般的虔诚。每一个动作都似乎经过了精心的演练。
接着是皮带扣环轻微的金属撞击声,比平时要浑厚、低沉几分。
然后是鞋子。小牛皮的皮鞋踏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沉稳而清晰的“笃笃”声,这声音在他靠近门口时短暂停顿,大概是弯腰套上鞋跟,那声音也变得有力,一步一步走向玄关。
我依旧维持着沉睡的姿态,只是眼皮下的眼球在急速地转动。
玄关的门被轻轻拉开,又小心翼翼地合上,最后是电子锁“咔哒”一声自动上锁的轻响。隔绝了内与外。
世界重新归于寂静。
这诡异的寂静却如同巨大的压力膜,包裹挤压过来。
几秒钟后,我猛地睁开眼,眼神干涩冰冷,如同结冰的湖面。掀开被子下床,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大理石上,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我走到卧室窗边。
这里恰好能俯瞰小区正门的方向。清晨的城市刚刚苏醒,远处车辆稀疏,街道空旷,像一幅未完成的冷色调水彩画。
我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地站着。
几分钟后,杨凡的身影出现在下方小区宽阔的绿化步道上。他步履矫健,身姿笔挺。我的视线如同聚光灯,瞬间死死锁定在他身上。
他身上,不再是昨晚那件深灰色提花衬衫。
也不是他平日上班常穿的那两套轮流穿的、已经有些磨损的商务款西装。
是一件崭新的,剪裁极为考究的深蓝色西装!
那深邃到接近夜色的蓝,在清冷的晨光下闪烁着细腻而内敛的光泽。流畅挺括的肩线,收窄恰到好处的腰身设计,将他的身形勾勒出一种从未有过的、近乎凛冽的精英派头和咄咄逼人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