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转身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动作流畅，一丝不苟。走过我身边时，带起一阵细微的风，风里有他身上惯用的雪松味古龙水气息，还有……一丝极淡、不属于我的甜腻香薰味道，以及，一根夹在西装后领上醒目的、栗色的、带着微卷的长发。
心口剧痛，痛得几乎无法呼吸。不是因为那根长发，不是因为那陌生的香薰，而是他此刻的冷漠、迅速切割的态度。那根长发和那抹异香，只不过将这份羞辱和背叛的血淋淋的现实，狠狠地摔在了我脸上。
五年。我精心构筑的婚姻堡垒，我以为固若金汤的幸福城堡，竟然脆弱得如同海市蜃楼。他早已转身，甚至已经找到了新的绿洲，而我却像一个傻瓜，还在满心欢喜地准备与他共享生命的奇迹。
门被轻轻关上。他走了。没有任何留恋，干脆利落。偌大的房子里只剩下我一个人，巨大的寂静包裹着我，冷得像冰窖。餐桌上，那张宣告新生命的验孕单静静地躺着，旁边是冰冷的、决定着我和腹中孩子命运的文件袋。滚烫的泪珠砸在冰冷的桌面上，发出极其轻微的声音。
我慢慢蹲下身，身体蜷缩成一团，像一只被整个世界遗弃的兽。手臂紧紧地环抱着自己，也环抱着那个刚刚来到、却即将被它的亲生父亲宣布为“纠葛”的小生命。肩膀控制不住地剧烈抽动，呜咽声在空荡的房间里被无限放大。胃部阵阵抽搐，疼痛却奇异地压不过心口的撕裂感。
五年时光，一朝倾覆。
甜言蜜语，皆为谎言。
血脉相连，竟成负担。
原来所有精心维持的幸福表象，不过是我一个人的独角戏。他早已离场，甚至不曾回望。腹中这个顽强存在的小小生命，此刻成了他急于摆脱的累赘，成了他奔向新欢道路上最大的障碍。
痛吗？痛彻心扉。恨吗？排山倒海。但我不能倒在这里，像个无能的怨妇。眼泪流进嘴里，是咸涩的绝望，也是淬火的决心。林溪，你不能倒！
我扶着墙壁，缓缓站起身。身体依旧虚弱，胃还在隐隐作痛，但有一股更强大的力量在心底滋生。我走到餐桌前，目光掠过那张刺眼的验孕单，最终落在了那个牛皮纸文件袋上。冰冷的纸张代表着一个时代的结束。
颤抖着伸出手，不是去拿起那张承载着小小生命的证明，而是抓住了那份冰冷的离婚协议。指尖触到纸张那粗糙的质感时，一阵寒意瞬间流窜全身，却奇异地让我混乱的大脑清醒了半分。
深吸一口气，带着破釜沉舟的勇气，我翻开文件。
【第一章·完】
第二章：淬火的恨意
离婚协议书上的条款，白纸黑字，冰冷得像他的眼神。财产分割清楚明白：位于市中心黄金地段这套180平的复式归他，理由是婚前他父母出资比例更大，且有当时出资流水证明；银行账户里他名下的股票和大部分流动资金归他，而联名账户里仅剩不到十万块和那辆开了五年的代步车归我。每月支付我“合理”的“扶助费”一万元，直至我再婚或……完成终止妊娠手续满三个月。
可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