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像个潜伏的幽灵,在他们构筑的温情堡垒里小心观察。
沈哲的“惊喜”连绵不断。先是给我买了个最新款的、号称辐射极小的大屏手机,替换了我用了好几年的旧机——旧手机被他以“辐射影响胎教”为由,“妥善保管”了起来。然后是名牌包、昂贵的孕妇护肤品……礼物价格不菲,每一次送出,他脸上都洋溢着一种慷慨的、甚至带点自我感动的满足。他会搂着我,用下巴蹭着我的头发,语调温柔得能溺死人:“宝贝儿,以前是我不好,委屈你了。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 他沉浸在即将为人父的角色中,这份深情无可挑剔。每次他靠近我说话,呼吸拂过我的耳廓,那种温柔让我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之前三年的煎熬都是一场噩梦。
然而,那些细微的裂痕,如同冰冷的蛛丝,在阳光下悄然蔓延,捕捉着我心头越来越盛的疑虑。
他回来得越来越晚了。每次问起,总有完美的理由。
“王总那边项目到了关键期,天天应酬,烦死了。”他扯着领带,带着一身酒气,声音透着烦躁和一种奇异的亢奋。
或是:“陪那个难缠的大客户打高尔夫,累瘫了。”
有一次,他甚至说:“医院那边有点关系需要走动,替你建档不是普通医院,我得去打点打点,放心。”
医院?打点?每次提及孩子,他脸上那份初为人父的激动是真切的。可我的直觉像一束穿透浓雾的冰冷光线,固执地亮着。
那个深夜,医院急诊室走廊的刺眼白光,冰冷的塑料座椅,消毒水浓烈得呛人。我因为剧烈的孕吐和低血糖被送了进来。沈哲在护士台焦灼地打着电话。我躺在推床上,视线有些模糊。就在我被推进检查室的瞬间,他放在一旁椅子上的手机屏幕忽然亮了。
一条新信息无声地跳了出来,没有署名,只有一句——【宝贝儿,今晚老地方见,想死你了。】
那一行黑色的字,像淬毒的冰凌,猛地扎进我因难受而混沌的意识里。刺眼的白光、冰凉的推床金属扶手、走廊尽头晃动的光影……周遭的景象瞬间虚化、扭曲,只剩下那一条信息在视网膜上灼烧。
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不是因为低血糖,而是因为强烈的恶心。
检查结束,我躺在临时观察室打着点滴。沈哲一直守在床边,握着我的手,眼神关切得毫无破绽:“感觉好点了吗?吓死我了老婆。”我看着他焦虑的脸,脑海里反复播放那条信息。我张了张嘴,终究一个字也没问出口。一股冰冷的恐惧沿着脊椎爬升。是误会?是客户?还是……我选择闭上眼睛,掩盖住所有的惊涛骇浪。 那时的我,虚弱而茫然地抓住了眼前的“幸福感”,宁愿相信那是一个噩梦般的幻觉。
直到那个普通的周五。
婆婆一大早就兴冲冲地出了门,说是去城隍庙上香还愿,还要给我们求平安符。 家里难得的清静。
天气晴好,我窝在沙发里晒太阳。沈哲昨晚又是一身酒气回来,吐得到处都是。我挣扎着起来收拾狼藉,看着他胡乱扔在沙发上的那件昂贵的羊绒混纺西装外套。衣服沾了些秽物,我皱皱眉,准备拿去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