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别墅里,全是他砸东西的声音和吼叫。
李博士带着几个保镖冲进去,想给他打镇定剂。
但转眼就全被他掀翻在地。
他双眼通红,见什么砸什么,逮着谁打谁。
手臂上青筋盘结,充满了力量。
“滚!都给我滚!”
没人能靠近他。
医疗室的门没锁。
我拔了手背上的针管,光着脚,踩上冰凉的地板。
穿过一片混乱,我一步步走向他的卧室。
保镖想拦我。
“苏小姐,危险!先生现在谁都不认!”
我推开他们,径直走进去。
站到陆珩面前。
他正单手掐着李博士的脖子,把人死死按在墙上。
李博士的脸憋得发紫,双脚乱蹬。
陆珩看到我,动作停住了。
他就那么看着我。
我没碰他。
只是看着他,用尽最后的力气,从干涩的喉咙里挤出几个音节。
我轻轻地哼唱起来。
那是一首早就没人记得的童谣。
“小星星,眨眼睛,夜空里,放光明……”
陆珩掐着李博士的手,力道不自觉地松了些。
十年前,孤儿院发霉的仓库里。
一个小男孩因为创伤蜷在角落发抖。
我就是这样,一遍遍给他唱这首歌。
那个男孩,是陆珩。
我的歌声很轻,很弱。
他掐着李博士的手,却彻底松开了。
李博士瘫在地上,捂着脖子猛咳。
陆珩眼里的红血丝慢慢褪去,恢复了些神智。
他就那么看着我。
看了很久。
然后,他开口了。
第一次,清晰地喊出我的名字。
“苏念。”
不是“喂”,不是“那个谁”,也不是“废物”。
更不是透过我,看另一个人的影子。
是苏念。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十年了。
他终于记起我了。
他终于,看到我了。
我可笑地想,或许,我不用死了。
但他接下来说的话,把我的希望砸了个粉碎。
“苏念,我记起来了……是你。”
他笑了,前所未有的放松,近乎痴迷。
“太好了。”
他向我走来,视线在我身上逡巡,像在打量一件物品。
从我的眼睛,到我的大脑,再到我的皮肤。
“我一直在想,用谁的身体才最完美。”
“现在我找到了。”
他声音很轻。
“只要把你整个大脑和神经中枢,都移植给婉婉。”
“她就永远不会离开我了。”
“也永远不会再害怕我。”
“你的大脑里,有安抚我的记忆。”
“你的神经,天生就不会对我恐惧。”
“把这些都给婉婉,她就完美了。”
“她就能永远陪着我,再也不会因为我的失控而发抖。”
我彻底僵住了。
大脑和神经中枢……移植给林婉婉。
这才是“移植”的真正意思。
原来,他不是不记得我。
他只是把我当成一个为了林婉婉,可以被献祭的活体器官。
记忆的回归,不是救赎。
我的存在,我的过去,我的歌声,我唯一的善意……都是在为他的白月光铺路。
陆珩说完了那个计划。
我笑了。
笑意憋在胸口,震得我眼眶发酸。
陆珩那张因想出“完美方案”而兴奋的脸,在我看来荒唐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