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他们还是搬进了部队安排的宿舍。那是间两居室,带个小厨房。张志刚把朝南的卧室让给了陈父陈母,丁玲住了北面的小房间,自己则睡在客厅的沙发上。
日子就这样不咸不淡地过着。张志刚开始在训练中崭露头角,五公里越野能跑进前几名,射击考核次次满分。他把获得的奖状小心翼翼地收好,每次回家,都会把奖状摊在陈红军的遗像前,轻声说:“班长,你看,我没给你丢脸。”
丁玲的肚子越来越大,行动也越来越不方便。张志刚每天早上都会把早饭做好端到她床前,晚上帮她洗脚按摩。他记得陈红军生前说过,丁玲怀相不好,腿总肿。
有天夜里,丁玲突然肚子疼得厉害。张志刚二话不说,背着她就往医院跑。深秋的风很凉,他却跑得满头大汗,军装湿透了贴在背上。到了医院,医生说幸好送得及时,否则大人孩子都危险。
守在病房外,陈母看着张志刚冻得发紫的嘴唇,心里的坚冰终于开始融化。她从兜里掏出块手帕,递过去:“擦擦汗吧。”
张志刚愣了一下,接过手帕,眼眶突然红了。
四、药箱里的温度
陈思出生那天,正好是陈红军的忌日。丁玲在产房里疼了整整一夜,张志刚守在外面,像尊雕塑似的一动不动。当护士抱着襁褓出来,说 “是个男孩,很健康” 时,他再也忍不住,蹲在地上失声痛哭。
孩子的名字是丁玲取的,叫陈思,意思是 “思念红军”。张志刚抱着那个小小的婴儿,心里百感交集。小家伙闭着眼睛,小拳头攥得紧紧的,像极了陈红军握枪时的样子。
有了孩子,家里的气氛渐渐缓和了。陈母开始主动跟张志刚说话,会留他吃饭;陈父虽然还是话少,但会在张志刚训练晚归时,默默在锅里留一碗热粥。
可生活的考验并没有结束。陈思半岁时,陈父的糖尿病突然加重,右脚开始化脓,医生说再严重可能要截肢。陈母急得满嘴起泡,丁玲抱着孩子偷偷抹泪。
张志刚得知消息后,四处打听治疗糖尿病足的偏方。他利用周末休息时间,跑遍了附近的乡镇,只要听说有能治这病的医生,再远也会赶过去。有次他听说百公里外的山里有位老中医,便凌晨三点起床,骑自行车赶了过去,回来时浑身是泥,膝盖还磕出了血。
他把带回的草药熬成药汤,每天晚上给陈父洗脚换药。陈父的脚肿得像馒头,溃烂处流着黄水,散发着难闻的气味。陈母和丁玲都不敢碰,张志刚却毫无怨言,先用温水把脚泡软,再用棉签一点一点清理伤口,动作轻柔得像在照顾婴儿。
“小张,这哪能让你做……” 陈父别过头,声音有些哽咽。
“叔,没事。” 张志刚低着头,认真地涂着药膏,“红军哥要是在,也会这么做的。”
陈父再也忍不住,老泪纵横。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张志刚的肩膀,这个动作,他已经憋了太久太久。
屋漏偏逢连夜雨。陈父的病刚有起色,陈母又在买菜时不小心摔了一跤,把腿摔骨折了。这下家里彻底乱了套,丁玲要照顾孩子,还要兼顾两位老人,忙得焦头烂额。
张志刚把所有的业余时间都扑在了家里。他给陈母端屎端尿,按摩翻身,晚上就在病床边打个地铺。有次部队进行紧急拉练,他连续三天两夜没合眼,回来后不顾疲惫,先去医院给陈母擦身喂饭,直到老人睡着了,他才趴在床边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