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猛地扑过来,把他狠狠撞出三米开外。张志刚摔在地上,懵懵地抬头,看见陈红军正用尽全力扑向那颗手榴弹。
“轰!”
爆炸声震得他耳朵生疼,硝烟味瞬间弥漫开来。张志刚挣扎着爬起来,看见陈红军趴在地上,后背的作训服被鲜血染红了一大片。
“班长!” 他嘶吼着扑过去,手指触到的地方一片温热粘稠。陈红军艰难地睁开眼,看着他,嘴角扯出个微弱的笑:“傻…… 傻小子,没…… 没砸着你吧……”
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张志刚跪在地上,死死攥着陈红军的手,直到那只手渐渐失去温度。他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班长染血的作训服上,晕开一朵朵深色的花。
后来他才知道,那颗教练弹是颗未除尽装药的哑弹,虽然威力不大,却足以致命。陈红军把他推开的瞬间,自己却没能完全躲开。
在部队礼堂的追悼会上,张志刚第一次见到了陈红军的家人。白发苍苍的父母互相搀扶着,母亲哭得几乎晕厥。还有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穿着素色连衣裙,脸色苍白,却一直挺直着脊背,只是在看到陈红军的遗像时,肩膀才微微颤抖。
指导员低声告诉他:“那是陈班长的爱人,叫丁玲,怀孕七个月了。”
张志刚望着那个女人单薄的背影,心里像被刀剜一样疼。他走上前,“咚” 地一声跪在陈红军父母面前,额头重重磕在地上:“叔叔阿姨,是我害了班长…… 我对不起你们……”
陈父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布满血丝,抬手就要打他,却被丁玲拦住了。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爸,别这样,红军不会愿意看到的。” 她看向张志刚,眼神里没有怨恨,只有深深的疲惫,“你起来吧,这不是你的错。”
那天的阳光很刺眼,张志刚却觉得浑身冰冷。他在心里对自己说,陈红军用命换了他的命,这份债,他要用一辈子来还。
三、屋檐下的陌生人
部队给陈红军的家人安排了住处,就在营区外的家属院。张志刚每天训练结束,都会往那边跑。他帮着挑水、买菜、打扫院子,可陈父陈母总是对他很冷淡。
陈母会把他买来的菜悄悄倒在垃圾桶里,陈父见了他就转身回屋,留下一句冷冰冰的 “不用你假好心”。张志刚不恼,第二天依旧准时出现,默默地做着该做的事。
丁玲看在眼里,心里很不是滋味。一天傍晚,她看见张志刚蹲在院子里,帮着修补漏雨的屋檐,额头上全是汗。她端来一杯水递过去:“歇歇吧,谢谢你。”
张志刚接过水杯,手指不小心碰到她的指尖,两人都像触电似的缩回了手。他低下头,声音有些发涩:“嫂子,我该做的。”
“我知道红军的事让你很难过,” 丁玲轻声说,“但你不用这样的,我们能照顾好自己。”
“不,我必须这样。” 张志刚抬起头,眼睛通红,“班长是为了救我才…… 我这条命是他给的,照顾你们是应该的。” 他顿了顿,像是下定了决心,“嫂子,你们搬去部队宿舍住吧,那边离医院近,有啥事儿我也能及时照应。”
丁玲犹豫了。她知道自己挺着大肚子,身边确实需要人照顾,可她不想给部队添麻烦。张志刚看出了她的顾虑:“嫂子,就当是…… 成全我,让我心里能好受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