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灿,”沈夫人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赤裸裸的威胁,每一个字都像冰锥,“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凭你?一个无父无母、连像样工作都没有的下等人,也配养我沈家的孙子?你这是在毁他!识相点,拿着钱,去过你该过的日子,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她的目光越过黎灿剧烈颤抖的肩膀,再次锁住她身后那个小小的身影,语气斩钉截铁:“这孩子,我今天必须带走。”
“你休想!”黎灿嘶吼着,巨大的恐惧和愤怒让她浑身都在战栗,她猛地后退一步,砰地一声用尽全力关上了那扇单薄的木门!老旧的门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她背死死抵住门板,身体因为巨大的情绪冲击和用力而剧烈颤抖,几乎站立不住。
门外,传来沈夫人冰冷而清晰的命令,穿透门板:“去查清楚,走法律程序。抚养权,沈家要定了。”
然后是高跟鞋踩在楼梯上,渐渐远去的、笃定而冷酷的声音。
黎灿顺着门板滑坐在地,冰冷粗糙的水泥地面硌着她的腿。门外那脚步声像重锤,一下下砸在她心上。巨大的恐慌如同冰冷的海水,瞬间灭顶而来,淹没了刚才那短暂的愤怒火焰,只剩下彻骨的寒冷和无助。
“妈妈……”小辰怯生生地、带着哭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小小的身体靠过来,小手抱住黎灿冰冷的手臂,乌黑的眼睛里盛满了惊惧的泪水,“妈妈,那个奶奶……好凶……她要把我带走吗?我不要离开妈妈……”
孩子带着哭腔的、充满依赖和恐惧的话语,像一把最钝的刀子,狠狠捅进黎灿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在里面反复搅动。她猛地转过身,用尽全身力气将儿子小小的、温软的身体死死搂进怀里,抱得那么紧,仿佛要将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不会的……宝宝……妈妈不会让任何人带走你……不会的……”她把脸深深埋进儿子带着奶香和洗发水味道的颈窝,滚烫的眼泪终于决堤,汹涌而出,瞬间濡湿了孩子柔软的衣领。她语无伦次地重复着承诺,声音哽咽破碎,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
门外沈夫人留下的冰冷威胁,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怀中儿子温热的体温和恐惧的颤抖,是她此刻唯一能抓住的、却随时可能被夺走的浮木。巨大的无助和绝望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住她的心脏,越收越紧。
她该怎么办?拿什么去对抗只手遮天的沈家?拿什么去保护她视若生命的儿子?
冰冷的绝望,无声地在这间狭小的出租屋里蔓延。
法庭肃穆,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旧纸张混合的沉闷气味。高悬的国徽下,一切声音都被压得很低,唯有法槌偶尔的轻响,能短暂地撕裂这片令人窒息的寂静。
黎灿独自坐在原告席——不,此刻她更像是被告席上等待宣判的囚徒。对面,是沈家聘请的、西装革履、表情倨傲的金牌律师团,像一排沉默而坚固的堡垒。沈夫人端坐在旁听席第一排,昂贵的套装在略显陈旧的法庭里格格不入,她的坐姿笔挺,下颌微抬,眼神锐利如鹰隼,牢牢锁定着黎灿,带着毫不掩饰的势在必得和一丝冰冷的厌烦。
沈父,沈氏集团如今的掌舵人,则坐在她旁边,神情显得温和许多,甚至带着一种沉痛的、悲天悯人的惋惜。他的目光落在黎灿身上,带着一种长辈审视晚辈的复杂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