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角传来一阵尖锐的剧痛,温热的液体顺着太阳穴流下。意识如同风中残烛,在剧烈的震荡和剧痛中迅速沉沦、熄灭。
在彻底陷入无边黑暗的前一秒,视野被一片巨大的、迅速膨胀的白色占据。那是安全气囊瞬间爆开,带着一股刺鼻的气味,狠狠砸在我的脸上、胸前。
而在那片汹涌的白色之间,一个小小的、绿色的塑料盒子被巨大的冲击力抛飞起来,盖子崩开。无数颗圆滚滚的、冰冷的薄荷糖,如同绿色的冰雹,噼里啪啦地砸在爆开的气囊上,砸在方向盘上,砸在挡风玻璃的裂痕上,最后散落一地,滚进扭曲变形的车厢角落。
那廉价的、带着薄荷清香的甜味,混合着血腥气、尘土味和浓烈的气囊火药味,成了我意识沉入冰冷深渊前,最后嗅到的、讽刺至极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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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毒水的味道,冰冷、刺鼻,无孔不入地钻进鼻腔,拉扯着沉沦的意识。
眼皮沉重得像压着千斤巨石,每一次试图掀开都伴随着剧烈的眩晕和头痛。耳边是单调而规律的“嘀…嘀…”声,还有模糊的人声,像是隔着厚厚的毛玻璃。
“血压稳定了……”
“脑部淤血吸收情况……”
“家属联系到了吗?那个沈先生……”
沈……先生?
这个名字像一根烧红的针,猛地刺进混沌的意识深处。一阵尖锐的刺痛伴随着难以言喻的冰冷席卷全身。不要!不要见到他!
黑暗再次温柔地、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覆盖下来。意识沉浮,像在无边的墨色海洋里漂流,不知方向,不知时间。
不知过了多久,那令人窒息的消毒水味渐渐淡去。意识像是沉睡了千万年,终于被一道温和却坚定的声音唤醒。
“……林小姐?林晚?能听到我说话吗?”
眼皮依旧沉重,但这一次,抗拒的力量似乎弱了些。我艰难地、一点点掀开眼帘。
视野先是模糊一片,只有大片大片柔和的白光。适应了好一会儿,模糊的色块才逐渐聚焦、清晰。
一张陌生的、戴着金丝边眼镜的温和脸庞出现在视野上方。他穿着干净的白大褂,眼神里带着职业性的关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如释重负。
“太好了,你醒了。”他的声音很温和,“感觉怎么样?头还疼吗?有没有哪里特别不舒服?”
我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像被砂纸磨过,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微微摇了摇头。
头痛是真实的,像有一把钝刀在里面缓慢地切割。但更强烈的,是一种巨大的、令人恐慌的茫然。我是谁?我在哪里?眼前这个医生是谁?
“我……”我尝试发出声音,嘶哑得可怕,“我是……谁?”
问出这句话的瞬间,我看到医生镜片后的眼睛猛地睁大了一下,那温和的表情凝固了。他立刻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更清晰:“林晚,你的名字是林晚。还记得吗?林晚?”
林晚?这个名字在空白的脑海里反复回荡,没有激起任何涟漪。一片荒芜。我茫然地看着他,眼神里只有一片空洞的陌生。
医生深吸了一口气,眉头紧紧锁了起来,神情变得异常凝重。他迅速转身,对旁边的护士低声急促地交代了几句,护士也露出了惊愕的表情,快步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