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您的找零。"收银员把几个硬币推到他面前。
程远心不在焉地抓起硬币塞进口袋，撕开烟盒的塑料膜。他已经戒烟两年了，但今天——项目被客户全盘否决的今天，他需要一支烟来麻痹自己。
打火机咔哒一声，烟草燃烧的辛辣味道冲进肺部。程远咳嗽了两下，太久不抽，身体已经不习惯这种刺激了。他盯着玻璃上蜿蜒而下的雨水，思绪飘到了三年前。
那时候他还有苏雯。
"操。"程远低声咒骂，把烟摁灭在门口的垃圾桶上。他不能再想她了，每次想起都像有人用钝器敲击他的胸口，闷痛得喘不过气。
雨似乎小了些。程远把西装外套脱下来准备顶在头上冲出去，这时自动门"叮"的一声滑开了。
一阵冷风夹杂着雨水灌进来，程远下意识抬头，然后整个人僵在原地。
是苏雯。
她浑身湿透，头发贴在苍白的脸颊上，睫毛上挂着水珠。她看起来那么瘦，比三年前最后一次见面时瘦多了。黑色连衣裙贴在身上，显得她像个纸片人，随时会被风吹走。
苏雯也看见了他。她微微睁大眼睛，嘴唇颤抖了一下，然后迅速低下头，快步走向货架。
程远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震得耳膜发疼。他应该离开的，立刻离开。但双脚像是生了根，死死钉在地面上。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追随着苏雯的身影，看她拿起一包速溶咖啡，又放回去，手指微微发抖。
三年了。一千多个日夜，他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她身上的细节——右耳垂上那颗小小的痣，皱眉时鼻梁上出现的细纹，还有她总是下意识咬下唇的习惯。但此刻，所有这些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几乎将他淹没。
苏雯拿着一条毛巾和一盒牛奶走向收银台。程远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苏雯。"他叫她的名字，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她停下脚步，没有转身，肩膀却明显地绷紧了。
"好久不见。"程远说，感觉自己的喉咙里塞了一把沙子。
苏雯慢慢转过身来，她的眼睛还是那么亮，即使在昏暗的便利店里也像星星一样。"好久不见，程远。"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他熟悉的柔软。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收银员好奇地看着他们，程远突然意识到他们堵住了通道。
"外面雨很大。"他笨拙地说。
"嗯。"苏雯低头看着手里的东西，"我忘了带伞。"
程远的目光落在她湿透的衣服上。"我送你回去吧。"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这太冒失了，他们三年没见，而且——
"不用了，谢谢。"苏雯礼貌地微笑，那笑容让程远心如刀绞，那是给陌生人的微笑，"我叫了车，应该快到了。"
程远点点头，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胸腔里碎裂。他侧身让开，苏雯快步走向收银台。他看着她付钱，看着她把毛巾塞进包里，看着她推开便利店的门走进雨里。
然后他做了个愚蠢的决定。
程远抓起自己那把黑色长柄伞冲了出去。"苏雯！"他在雨中大喊。
苏雯站在路边，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流下，分不清是雨还是泪。她转过头，惊讶地看着程远跑向自己。
"拿着。"程远把伞塞进她手里，"至少别淋湿了。"
苏雯看着手中的伞，表情复杂。"那你怎么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