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住得近。"程远撒谎了，他的公寓在相反方向，至少四十分钟路程，"车快来了吧？"
苏雯点点头，犹豫了一下，还是撑开了伞。黑色的伞面在她头顶展开，像一朵乌云。"谢谢。"她轻声说。
程远站在雨中，雨水很快浸透了他的衬衫。"你...过得还好吗？"他问出了这个愚蠢的问题。
苏雯的眼睛闪烁了一下。"挺好的。"她停顿片刻，"你呢？"
"老样子。"程远耸耸肩，水珠从他的发梢甩落。
一辆出租车缓缓停在他们面前。苏雯看了看车，又看了看程远。"伞...我怎么还给你？"
程远的心跳漏了一拍。"不用了，就一把伞而已。"
苏雯咬了咬下唇——这个熟悉的动作让程远的胃部绞痛。"那...再见，程远。"
"再见。"他说。
苏雯转身准备上车，程远突然喊道："等等！"
她回过头，雨水模糊了程远的视线，但他仍能看到她眼中的疑问。
"我...我改主意了。"程远深吸一口气，"伞还是还给我吧，那是我妈送的生日礼物。"
这是另一个谎言。但他需要再见到她，哪怕只是为了一把该死的伞。
苏雯愣了一下，然后嘴角微微上扬，像是看穿了他的把戏。"好啊。"她说，"那...留个电话？我改天给你送过去。"
程远急忙掏出手机，雨水打湿了屏幕，他笨拙地擦拭着，生怕错过这个机会。"你的号码没变吧？"
"变了。"苏雯轻声说，"三年前就变了。"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捅进程远心里。是他先离开的，他当然知道她换了号码，换了住址，换了所有能让他找到她的方式。
"告诉我新的。"他努力让声音保持平稳。
苏雯报出一串数字，程远认真地输入，生怕错了一个数字。"我明天打给你。"他说。
苏雯点点头，把伞递还给他。"拿着吧，别感冒了。"她的声音柔软了一些，"明天...明天见。"
程远接过伞，他们的指尖短暂相触，那一瞬间的温暖在冰冷的雨水中格外鲜明。"明天见。"他重复道。
出租车开走了，程远站在原地，看着尾灯在雨中渐渐模糊。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再次闯入她的生活。三年前是他亲手结束了他们的关系，因为他觉得自己配不上她，给不了她想要的生活。
那时的他刚失业，存款所剩无几，而苏雯正处在事业上升期。他看着她每天加班到深夜，看着她为他们的未来拼命工作，而自己却连房租都快付不起。最可怕的是，苏雯从未抱怨过一句。
"我们分手吧。"他记得自己当时说，声音冷静得不像话，"我不爱你了。"
那是他这辈子说过的最大的谎言。
程远回到家时已经凌晨一点。他浑身湿透，但毫不在意。手机屏幕上还显示着苏雯的新号码，他盯着那串数字看了很久，最后郑重其事地保存下来，在联系人姓名一栏犹豫片刻，输入了"伞小姐"。
他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回忆着苏雯在雨中的样子。她看起来那么疲惫，眼下有淡淡的青色。这三年她经历了什么？有没有人好好照顾她？有没有人记得她喝咖啡要加三颗糖，睡觉时一定要抱着点什么，下雨天会莫名其妙地情绪低落？
程远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他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但今晚证明他错了。一个偶然的相遇就轻易击溃了他三年筑起的防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