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了点。”年轻人说,嘴角却噙着笑。
“便宜没好货,年轻的朋友。你妈妈没教过你?”老板咧嘴,露出被烟草熏黄的牙齿。
“也许教过。”年轻人露齿一笑。
“当然教过!怎么样?六朵香水月季,让你的姑娘心花怒放?”老板眼神狡黠,“在五月,没人会为了自己买花。这是规矩,懂吗?”
年轻人低下头,眼前浮现诺玛那双被惊喜点亮的眼睛,她唇边轻柔的笑意。他仿佛能嗅到她发间的芬芳。“我想……我会要的。”他声音很轻。
“你当然会!说说看,给谁买的?”老板凑近一点,带着过来人的调侃,“建议嘛,免费的!”
年轻人抬起头,笑容加深:“我想这是现在唯一免费的东西了。”
“哈!高奏凯歌啊!”老板大笑起来,“要是给你妈妈,长寿花、康乃馨、山谷百合就挺好。她准会说:‘哦天哪,真漂亮!多少钱?太贵了!你就不能省着点?’可要是你的姑娘——”老板拖长了调子,意味深长,“你给她香水月季,她不会跟你算账,懂吗?她只会用胳膊搂住你的脖子……”
“香水月季。”年轻人干脆地说。老板的笑声更响亮了。旁边掷硬币的两个男人也朝这边瞥来,跟着哄笑。
“嘿,小子!”其中一个粗着嗓子喊,“想买个便宜的结婚戒指不?我的卖给你!反正用不着了!”
年轻人的脸一下子红到了发根,笑容却未减半分。老板利落地挑出六朵含苞待放的香水月季,剪短花茎,喷上清水,用薄纸和透明胶带仔细裹成一个精致的圆锥形花束。
“……今夜天气,正如你所愿,”收音机里换上了轻快的播报,“晴朗温和,华氏55度。对浪漫主义者来说,正是上屋顶看星星的好时候。享受吧,更美的纽约,享受吧!”
老板把花束递过去:“告诉你的姑娘,水里加点糖,花能开得更久。”
“我会的。”年轻人递过一张五美元钞票。
“分内事,不用谢,年轻的朋友。”老板找回一块五毛钱,挤挤眼,“替我亲亲她。”
收音机里,四季乐队开始唱起《雪莉》。年轻人把零钱塞回口袋,捧着那束在暮色中散发着幽微香气的月季,重新走上街道。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里面盛满了某种近乎兽性的警觉和灼热的渴望。他看到的不是身边第三大道熙攘的车流人流,而是内心的图景和迫近的未来。他在期待着什么。
然而,一些东西顽固地闯入他的视线:一个母亲推着婴儿车,婴儿脸上滑稽地糊满了冰淇淋;一个小女孩边跳绳边唱着自编的歌谣:“贝蒂和亨利上了树,K-I-S-S-I-N-G!先谈恋爱后结婚,亨利驾着马车来啦!”两个女人站在自助洗衣店门口抽烟,手抚着隆起的腹部比较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