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宿舍里空无一人,只有我那只廉价的旧手机在桌上疯狂震动、尖叫。
屏幕上,肖天的名字和我妈的号码交替闪烁,像两条追魂索命的毒蛇。
我直接拔掉了电话卡,世界瞬间清净。
我没有哭,也没有时间崩溃。
从我十六岁那年,我爸妈拿着我辛辛苦苦攒下的学费去给我弟买最新款游戏机时,我就明白,眼泪是这个世界上最没用的东西。
我打开电脑,开始冷静地规划我的逃亡路线。
第一步,联系辅导员。
我用最简洁的语言编造了一个“家人病重,需立刻返乡照顾”的谎言,请求她以最快速度为我办妥所有毕业手续,将档案和毕业证以加密邮件的形式发给我。
辅导员同情地答应了,还劝我节哀。
我对着屏幕,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第二步,清点资产。
大学四年,我做过家教、餐厅服务员、发过传单,所有兼职攒下的钱,一共一万三千七百二十八块五。
这是我全部的家当,也是我逃离这个无间地狱的唯一资本。
第三步,选择目的地。
我闭上眼睛,在中国地图上随便点了一下。
一个我从未听过的南方小城。
很好,就它了。
我用最快的速度买好了今晚出发的火车票,然后开始打包行李。
我没什么可带的,几件旧衣服,几本专业书,塞进一个背包就满了。
就在我拉上拉链的那一刻,宿舍门被“砰”的一声巨响踹开。
肖天带着一身怒气冲了进来,他身后还跟着几个我的同班同学。
“林薇!你他妈到底什么意思!”
他冲到我面前,一把攥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像是要捏碎我的骨头。
“当着全校的面拒绝我,很好玩是吗?耍我让你很有成就感?”
我手腕上传来一阵剧痛,但我没有挣扎。
我只是抬起头,平静地看着他。
“肖天,放手。”
“放手?你把话说清楚!到底为什么?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你告诉我,天大的麻烦我都能帮你摆平!”
他还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救世主姿态,仿佛我的所有人生困境,都能被他的钱和权轻易抹平。
真是可笑。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开口。
“我妈让我回家,给我弟捐个肾。”
肖天愣住了,脸上那股嚣张的怒火瞬间凝固。
“什么?”
“我那个宝贝弟弟,从小被他们捧在手心,吃喝嫖赌样样精通,现在玩脱了,肾衰竭了。而我,就是那个为他准备了二十多年的、活体器官库。”
我的声音很平,没有一丝波澜,像是在讲述一个与我无关的故事。
“肖天,你解决得了吗?你能让他们放过我吗?你能让他们从此以后不再吸我的血吗?”
“你不能。”
“你的帮助,对我来说不是拯救,是另一座更华丽的监狱。我会被你圈养起来,然后我爸妈会像闻到血腥味的蚂蟥一样,趴在你身上,吸干你,也吸干我。”
“所以,我不需要你的拯救。”
“我只想彻底地、干净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开始我自己的生活。”
“我们之间,到此为止。”
我甩开他的手,背上我那轻飘飘的背包,从他和他那些目瞪口呆的朋友们中间穿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