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最后一节课的阳光斜斜地插进教室，带着点初秋懒洋洋的暖意，把空气里的粉笔灰都照得纤毫毕现。李默的目光，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又一次偷偷越过几排桌椅的障碍，落在那个靠窗的位置上。
林丹。
她微微侧着头，阳光像金色的溪流，淌过她白皙的脖颈，滑进校服衬衫的领口。几缕碎发被微风拂起，轻轻搔着她光洁的额头。她的笔尖在摊开的笔记本上流畅地移动，留下细密娟秀的演算符号和公式。李默的心跳漏了一拍，随即又不受控制地加速鼓噪起来，撞得胸口微微发闷。他慌忙低下头，盯着自己摊开的英语练习册，那些蝌蚪一样的字母在他眼前毫无意义地扭动、游移。他熟悉她思考难题时眉心微蹙的专注，熟悉她为解出答案时唇角那不易察觉的、转瞬即逝的放松弧度。这所有细微的熟悉，都只堆积在他心底那个幽暗、逼仄的角落，发酵成一种沉重又无望的酸涩。
下课铃声尖锐地撕裂了教室的安静。李默慢吞吞地收拾着书本，目光却像黏在了林丹身上。她合上那本写满物理公式的笔记本，动作干脆利落，背上那个洗得有些发白的淡蓝色帆布书包，和旁边讨论习题的女生点了点头，脚步平稳地朝门口走去。那束乌黑的马尾随着她的步伐，在肩后划出规律而冷静的线条。
刚走出教学楼，操场上鲜活的气息扑面而来。李默混在人流里，目光追着那束冷静的马尾辫，隔着几步的距离。就在这时，一道极具压迫感的身影毫无预兆地拦在了他面前。
校篮球队中锋周宇轩。他很高，肩膀宽阔，穿着红色篮球背心，露出的胳膊肌肉贲张。他正被几个同样人高马大的篮球队队员簇拥着。周宇轩脸上挂着那种惯常的、仿佛被阳光亲吻过的得意笑容，目光却像探照灯一样，精准地扫过人群，锁定了李默。
“喂！李默！”周宇轩的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他长腿一迈，两三步就跨到李默面前，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完全笼罩了李默。
李默的心猛地一沉。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手指紧张地蜷缩起来。
“有事？”李默的声音低得几乎被周围的喧闹吞没。
周宇轩咧开嘴，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笑容里没什么温度。他一只手随意地搭上李默瘦削的肩膀，沉甸甸的。另一只手则从校服外套的内袋里，掏出了一个粉蓝色的、信封一角还印着朵精致小花的信封。信封在他指间轻巧地转了个圈。
“喏，帮个忙。”周宇轩的语气轻松得像在讨论天气，但搭在李默肩上的手却微微用了点力，“帮我把这个，送到你们班，给林丹。就现在，跑一趟。”他顿了顿，凑近李默的耳朵，呼出的热气带着汗味，“我知道你做事稳当，上次……那件事，你嘴挺严的。去吧，别让我失望。”
李默的目光落在那个粉蓝色的信封上，瞳孔猛地一缩。给林丹？周宇轩要送情书给林丹？！这个认知像一根冰锥，狠狠扎进他心口最隐秘的地方。一股尖锐的酸楚瞬间弥漫开来，伴随着巨大的恐慌。拒绝的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周宇轩那看似随意实则充满威胁的眼神硬生生压了回去。他想起了器材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