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名笔划过POS单的瞬间,灵魂深处传来锁链断裂的脆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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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墅水晶灯砸下三十万人民币时,迸裂的光几乎刺瞎我的眼睛。装修队长谄媚地递上账单:“林小姐,您看这意大利定制吊灯——”我挥手签了字,他躬身退下。空旷的客厅里,脚步声都带着回音。真皮沙发深陷下去,我摇晃着红酒杯,液体在杯壁挂出血泪般的痕迹。
“喜欢吗?”他从背后拥住我,唇贴在颈侧。落地窗外是整个城市的灯火,像匍匐在脚下的星河。“这些都是你的,”他的手掌滑过我锁骨,“我也是。”酒杯突然脱手,殷红的酒液在波斯地毯上泅开。我弯腰去擦,听见自己嘶哑的声音:“我爸…今天换了第三次药。”
他的吻停在半空。“扫兴。”温热躯体骤然抽离。手机屏幕亮起,母亲发来父亲在病房吹蜡烛的照片。蜡油滴在惨白的蛋糕上,像凝固的血。指尖悬在回复键上,他的声音从二楼传来:“衣帽间有新礼物。”
丝绒盒子里的钻石项链重得压弯脖颈。镜中人面色苍白,锁骨间那枚硕大的石头闪着冷光。他冰凉的指尖摩挲着钻石:“多美,这才是配得上你的永恒。”我闭上眼,父亲插满管子的身体与钻石的棱角在黑暗中重叠。“笑一个,”他扳过我的脸,“今天要见王总。”
私人会所的雪茄味熏得人作呕。王总肥厚的手掌拍在我手背:“林小姐年轻有为啊!”金牙在暗光里闪烁。陈总在一旁谄笑:“我们小林最懂投资了,您那个项目…”我的视线扫过王总无名指上的婚戒,胃里翻江倒海。口袋里的纸币突然发烫,他的声音淬着毒:“装什么?你账户里每一分钱,都浸着比这更脏的血。”
酒杯在掌心碎裂。鲜血混着红酒滴在雪白桌布上,像盛开的罂粟。“失陪。”我抓起包冲进洗手间。镜中女人眼眶赤红,钻石勒进皮肉。冷水扑在脸上时,手机震了一下——是医院缴费成功的通知。水流冲淡血迹,我一点点挺直脊背。
再回到包厢时,笑容无懈可击。王总的酒杯贴过来:“林小姐脸色不太好?”“怎么会,”我仰头饮尽杯中酒,烈火烧穿喉咙,“只是想起…以前为省钱吃临期便当的日子。”满座哄笑中,唯有角落的小吴垂下头。他西装袖口磨出了毛边,指节上的烫疤依旧鲜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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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融新闻的红色标题在凌晨弹出:**恒远资本暴雷,百亿资金盘一夜蒸发**。手机从指间滑落,砸在大理石地板上。别墅死寂得像座坟墓,中央空调的嘶鸣掐着脖子。我发疯般冲向书房,笔记本屏幕的光映亮冷汗淋漓的脸。输入账号密码的手指抖得按不准键盘——**账户冻结**。
“解释!”我抓起桌上的百元钞,指骨几乎攥碎纸浆。他的声音带着奇异的平静:“资本游戏,愿赌服输。”
“那是我爸的救命钱!”嘶吼在空旷房间里撞出回声。窗外一道闪电劈下,瞬间照亮他具象化的虚影——唇角挂着熟悉的嘲弄。“林晚,”他慢条斯理地整理袖口,“你早该知道,我从属于每个需要我的人。”
催债短信洪水般涌进手机。**xx银行提醒:本月房贷268,550.31元待还****xx贷:逾期将移交法务…**屏幕光在黑暗中明明灭灭,映亮墙壁上巨幅油画。画里向日葵灿烂到狰狞,是我花八十万拍下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