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八千。”
口袋里的纸币突然发烫。他冷笑:“看,他们爱的也是我。”
“妈,我想办法。”挂掉电话,我翻遍所有借贷APP,刺目的红字提示着“额度不足”。窗外暴雨如注,我抓起雨伞冲进便利店。“欢迎光临!”夜班店员小吴从柜台后抬头,眼下两团青黑。结账时,他扫过我手里的打折便当,忽然小声说:“这份临期的…送你吧。”
“不行,你也要生活——”
“就当陪我吃宵夜。”他把便当塞给我,指尖有被热饮烫伤的旧疤。纸币在我口袋里发出尖锐的嘲讽:“虚伪!他口袋里那张五十元旧钞上,他老婆临终前写的‘营养费专款专用’还没褪色呢!”我触电般缩回手,便当“啪”地摔在地上。小吴弯腰去捡,后颈凸起的脊椎骨像刀锋。
“对不起…”我落荒而逃。雨幕中,他的声音追着我:“你逃什么?人间真情?哈!那两百块才是你爸的救命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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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行卡余额变成七位数那天,我正在医院缴费处排队。ATM机屏幕的光刺得眼睛生疼。“五…百万?”我喃喃自语。一个温热的胸膛突然从背后贴上来,双臂环住我的腰。“晚晚,”他的气息第一次带着灼人的热度,“我说过会一直陪着你的。”
我瘫在冰凉的座椅上,指尖发抖地反复输入密码。数字纹丝不动地显示着:5,000,000.00。背后排队大爷不耐烦地咳嗽,我却像被钉在ATM机前。掌心那张刚吐出的回执单烫得吓人,油墨印着的余额像一串魔咒。
“现在信了?”带笑的气音钻进耳蜗,纸币的触感在指腹下突然变得柔软,几乎像人的皮肤。他的手臂虚虚环过我的腰,热度穿透单薄衬衫,“我说过…不会丢下你。”这亲昵太陌生,我浑身僵直,喉咙里挤出一声呜咽般的质疑:“谁转的?是不是弄错了…”
“重要吗?”他低笑,齿尖若有若无擦过我耳垂,“去接住我,就是你的。”缴费窗口的叫号声尖锐响起,我触电般抓起回执单冲向窗口。父亲的名字被录入系统时,我死死盯着屏幕。当“预存金额”栏跳出足以覆盖三年透析费用的数字,身后传来满足的喟叹:“看,我能填满所有窟窿。”
回病房的路上,脚步像踩在云里。母亲枯枝般的手抓住我:“哪来的钱?”她眼底的血丝蛛网般蔓延。“合法所得。”我把削好的苹果塞进她手里,刀尖在果肉上划出深痕。口袋里的纸币轻轻震动,他的声音浸着蜜:“别怕,有我在呢。”
病房门被推开,主治医师举着CT片进来:“林建国家属?”他的目光扫过我廉价的帆布鞋,又落回片子上,“有个境外新药,效果比常规透析好三倍。”他报出的价格让母亲手里的苹果滚落在地。我按住她颤抖的肩,听见自己说:“用最好的药。”
踏出医院时,暮色吞噬了最后一缕霞光。他慵懒的声音缠上来:“不犒劳自己么?你应得的。”霓虹灯牌在眼前流淌成河,橱窗里陈列着我不敢多看的皮包和珠宝。“进去,”他蛊惑着,“碰碰我。”当我颤抖的手抚过一只蜥蜴纹铂金包时,导购甜笑着开口:“这款特别配您的气质呢,现货只剩一只了。”他轻笑:“她在撒谎,仓库还有三只。”可我的指尖陷进冰凉柔滑的皮革里,像抓住浮木的溺水者。“包起来,”我听见自己说,“刷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