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彼岸美甲”的招牌就悬在巷子最深的拐角。一块小小的、深紫色的木牌,边缘雕着繁复扭曲的花纹,像是某种古老生物的触须。牌子上没有任何炫目的灯饰,只有“彼岸”两个字,用一种沉静得近乎凝固的暗金色颜料书写。字迹本身透着一股奇异的吸力,仿佛多看几眼,心神就会被吸进去。

我站在紧闭的、同样涂着深紫色的木门前,心脏在胸腔里擂鼓。四周静得可怕,只有远处模糊的车流声和我自己略显急促的呼吸。空气里那股陈腐的味道在这里似乎被另一种东西压了下去——一种若有似无、极其清冽的冷香,淡得几乎捕捉不到,却像细小的冰针,悄悄刺入感官深处。

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那股莫名的不安和躁动,我抬手,指节轻轻叩在冰凉的门板上。

“笃,笃笃。”

声音在寂静的巷子里显得格外突兀。门内没有任何回应,只有一片更深的沉寂。就在我怀疑自己是否找错地方,或者这根本就是个废弃之所时,门轴发出一声极其轻微、仿佛被刻意压抑过的“吱呀”声,向内滑开了一道缝隙。

没有开灯。门后的空间被一种幽深的、仿佛来自水底的光线笼罩着。光线来源不明,带着一种非自然的蓝紫色调,幽幽地流淌在空气中。一个身影几乎融在这片幽光里。

她站在门后,身形纤细得有些过分,穿着一件样式极其简单、没有任何多余装饰的深紫色长裙,裙摆垂落,纹丝不动。长发漆黑如墨,松松挽在脑后,几缕碎发垂落颊边,衬得皮肤异常苍白,像是从未见过阳光的玉石。她的脸很美,一种超越了年龄界限、毫无瑕疵的美,但那双眼睛……深不见底的漆黑,像两口冻结了千年的寒潭,里面没有任何情绪的涟漪,只有一片冰冷的、洞悉一切的虚无。

目光接触的瞬间,我像是被无形的冰水从头淋下,激灵灵打了个寒颤。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顺着脊椎猛地窜上头顶,头皮阵阵发麻。那双眼睛,不像是人类的眼睛。它们没有温度,没有好奇,只有一种非人的审视,仿佛我只是一件待处理的物品。

“林晚?”她的声音响起,不高,却异常清晰,像冰凉的丝绒滑过耳膜。音色本身是悦耳的,但其中蕴含的某种特质——一种绝对的、毫无生气的平静——让这声音穿透耳膜,直抵心底最深处,激起一片冰封的死寂。

我喉咙发紧,只能僵硬地点了点头。在她那非人的注视下,开口说话似乎都变成了一种需要极大勇气的行为。

“进来吧。”她侧身让开通道,动作轻盈得像没有重量。随着她的移动,那股清冽的冷香似乎浓郁了一丝。

门在我身后无声地合拢,隔绝了巷子里那点微弱的光线和市声。室内彻底被那种幽蓝的光占据。空间不大,布置得异常简洁,甚至可以说是空旷。一张造型流畅、看不出材质的深色工作台,两把同样简洁的椅子。墙壁是纯粹的深灰色,没有任何装饰画或镜子——没有镜子。这个发现让我心头又是一跳。一家美甲店,竟然没有一面镜子?客人做完后如何欣赏自己的“杰作”?

苏离示意我在工作台前的椅子上坐下。椅子的触感冰凉坚硬。她自己则无声地滑坐到对面。她的动作没有丝毫烟火气,流畅得如同预设好的程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