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门缝下那道阴影,看一眼那鬼。
正要装作不在家,一张黄纸从门缝底下塞了进来。
纸上朱砂写就的"阿圆"二字艳得刺目。
"鬼契我替你交了。"
村长媳妇的声音隔着门板闷闷传来,"往后好好过日子!"
我盯着那张鬼契,喉咙发紧。
黄纸边缘沾着暗红指印,像是被血浸透后又风干的痕迹。
"阿圆?"门外脚步声来回踱了两圈,"你莫怕,那鬼既认了主,就不会害你..."
话音未落,屋内阴风骤起。
灶膛里的火苗猛地窜高,映得四面土墙鬼影幢幢。
我后背一凉,铁链拖地的声响从内室幽幽传来,每一步都像踩在我的神经上。
"都认主了还怕我?我又不吃人,"毁容鬼俯身拾起黄纸,顿了顿补充道,"我吃桂花糕。"
他完好的那半边脸逆着光,眉目如画。
可当转身时,烧焦的另半边脸被晨光照亮,溃烂的皮肉下隐约露出森森白骨。
我死死咬住下唇才没惊叫出声。
"明日是寒衣节。"
他将鬼契按在我掌心,冰凉的手指裹住我颤抖的指尖,"带我去坟地。"
我猛地抬头:"去、去做什么?"
毁容鬼低笑一声,铁链哗啦缠上我的腰肢。
他抬手抚过我颈侧跳动的血脉,烧焦的指尖在皮肤上留下细碎刺痛。
"你说呢?"他俯身凑近,"当然是...挖坟啊。"
我瞳孔骤缩。
记忆中那个血月之夜,三百年后,正是寒衣节挖出的古尸,成了他血祭的第一具蛊尸。
5
"大人!"
我抓住他的衣袖,强笑道,"寒衣节挖坟会惊扰亡魂,不吉利的..."
他垂眸看我,完好的那只眼睛微微眯起:"阿圆还懂这些?"
"我、我爹生前是风水先生。"
我胡乱编着理由,手心沁出冷汗,
"他说...寒衣节阴气最重,活人沾了要倒大霉的。"
铁链收紧,勒得我腰间一痛。
他俯身凑得更近,烧焦的鼻尖几乎贴上我的:"你在害怕什么?"
我呼吸一滞。
血腥气扑面而来,我强忍着战栗:"我...我怕大人沾了晦气..."
"呵。"他松开铁链,冰凉的手指抚上我的脸颊,"又说谎。"
我浑身僵硬,看着他转身走向内室。
铁链拖过地面,在泥地上划出深深的痕迹。
"明日寅时。"他的声音飘过来,"带路。"
我瘫坐在地上,必须想办法阻止他...可我能怎么办?
下药?逃跑?
可那鬼契已经认主,我逃到天涯海角也会被找回来。
灶台上的粥早已冷透,我盯着那层凝固的米油,有了主意。
天还没亮,我就背着竹篓上了山。
晨露打湿了裤脚,我在坟地附近的林子里疯狂采摘艾草。
这种驱邪的野草长得茂盛,我连根拔起,直到十指都被汁液染得青黑。
"阿圆?"
我吓得一哆嗦,回头看见村里放羊的李伯。
老人眯着眼看我满篓的艾草:"采这么多驱邪草做甚?"
"家里...家里闹老鼠。"
李伯摇摇头走远了。
我长舒一口气,继续往深处走。
在一处荒坟前,我发现了最想要的野桃木。
据说百年桃木钉能镇恶鬼,我折了几根最粗的枝丫,藏在艾草底下。
回到家时,日头已经偏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