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压低了声音,用一种近乎哀求又带着威胁的语气说:
“你……你都听到了?这事,这事不准说出去!听见没有!”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坠入了万丈深渊。
彻骨的寒冷,从脚底一直蔓延到我的四肢百骸。
原来,我与死神共枕的九年,不是意外。
是一场由我至亲的弟弟策划,由我至亲的母亲包庇的,长达九年的谋杀。
04
我被推出了家门。
林强和我妈合力将我推出去,然后“砰”的一声,大门在我面前关上,传来反锁的声音。
“你疯了!我看你是真的疯了!别在家里发疯,怕你伤害我们!”
母亲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充满了恐惧和嫌恶。
仿佛我才是那个手持凶器的恶魔。
我抱着装有小黑的箱子,站在冰冷的楼道里,身上还穿着单薄的睡衣。
脸上的巴掌印火辣辣地疼,可我的心,已经麻木了。
万念俱灰。
这个词,我第一次如此真切地体会到它的含义。
我沿着楼梯,一步一步,行尸走肉般地往下走。
深夜的街头空无一人,只有昏黄的路灯,将我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我想到了死。
这个念头前所未有地清晰。
我甚至想,就这样打开箱子,让小黑给我一个了断。
用他们赠予我的“礼物”,来结束这可笑又可悲的一生。
多公平。
我停下脚步,手指放在了宠物箱的卡扣上。
箱子里的小黑似乎感受到了我的情绪,轻轻地撞了一下箱壁。
就是这一下轻微的触碰,让我停住了。
我看着这个陪伴了我九年的小家伙,一股强烈的不甘,突然从我死寂的心底涌了上来。
凭什么?
凭什么该死的是我?
策划谋杀的人在家里安稳地睡大觉,被谋杀的我却要在这深夜的街头自我了断?
凭什么!
我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屏幕的冷光照亮了我满是泪痕的脸。
我翻找到了那个号码,那个下午才存下的、宠物医生的电话。
我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
“喂?”
张诚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和一丝不耐烦。
“张医生……”
我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话,像是破旧的风箱,
“我……我需要你的帮助。”
“是你?”
张诚显然听出了我的声音,睡意全无,
“那条蛇……你处理了吗?你千万别做傻事!”
“我需要你的帮助。”
我又重复了一遍,声音里带着一种溺水之人抓住浮木般的绝望。
张诚沉默了几秒,大概是从我的声音里听出了不对劲。
“你在哪?我过去找你。”
我们在一家24小时便利店门口见了面。
他开车赶来,看到我穿着睡衣、脸上有巴掌印、赤着脚的样子,震惊得说不出话。
我把一切都告诉了他。
从九年前的那个下午,到刚刚在家里的对峙,到我母亲那句“不准说出去”。
我讲得很平静,没有哭,也没有歇斯底里。
就像在讲述一个别人的故事。
便利店的暖光灯照在我们身上,张诚的表情从震惊,到愤怒,再到最后,变成了一种深深的、混杂着同情的悲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