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可能是……是我爸的私生子？！
天呐！我上周还偷拍了他投篮的照片设成手机壁纸！
我还跟林莉莉发誓毕业就要向他表白！这……这以后让我怎么面对他？！
不对，怎么面对我爸？！
这……这关系乱成麻了啊！！”
餐厅的空气彻底凝固了，那无形的、混杂着惊恐、羞耻、愤怒和巨大荒谬感的心声浪涛，在我们四个人之间猛烈地冲撞回旋，几乎要具象化地扭曲空气。
我的胃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只想立刻逃离这张餐桌，逃离这可怕又无处可逃的“声音”刑场。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唯一还在动的是奶奶。
她坐在主位，慢条斯理地用她那方洗得发白、边缘有点毛糙的小手绢，仔仔细细地擦拭着根本没沾上什么油腻的嘴角。
那动作不紧不慢，带着一种古老悠然的韵律感。
她完全无视了桌上打翻的咖啡杯、掉落的勺子、溅满汤汁的卷子，以及凝固如冰雕的儿子儿媳孙女们紧绷的脸。
她擦完了嘴角，又慢悠悠地叠好小手绢，塞回她那件总带着樟脑丸气味的深紫色对襟罩衫口袋里。
眼皮都没抬一下，一个苍老却带着点隐秘兴奋劲儿的声音，像一枚细小的针，穿透了其他所有嘈杂的心声，稳稳地扎进我们所有人的意识里：
“急什么呀……一个个的，天塌啦？都沉住气，等会儿吃了我的……‘返老还童特制蛋糕’，保管你们……嘿嘿……把今儿早上这点鸡毛蒜皮，忘得干干净净！”
“返老还童”！
“特制蛋糕”？！
这四个字带着某种诡异的魔力，硬生生劈开了我脑子里妹妹的尖叫、爸爸的崩溃、妈妈的冷笑，像一道强光瞬间照亮了所有混乱不堪的思绪。
全家四口人，八只眼睛，我爸甚至忘了擦他那湿漉漉的袖子，齐刷刷地、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猛地抬起，聚焦在奶奶那张布满皱纹、此刻却显得异常淡定、甚至有点高深莫测的脸上。
我们像四个被施了定身法的木偶。
刹那间，沉寂的心声频道彻底引爆，炸成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声浪：
“啥？！蛋糕？？妈！您老糊涂了吧？什么返老还童？！您又鼓捣什么歪门邪道了？！！”我爸的声音惊恐万状，几乎破音。
“返老还童特制蛋糕？妈！您该不会……又去那个神神叨叨的‘生命之光’老年养生馆了吧？！您上次被骗的八千八买保健品枕头的事儿忘了？！！您这……您这到底加了什么东西进去啊？！！”
我妈的心声尖锐得几乎要刺破耳膜，里面充满了崩溃和可怕的联想。
“奶奶！！蛋糕？？不要啊！！返老还童？变成小孩吗？？那徐学长的事……是不是所有人都能忘了？？包括我？？？”
妹妹的心声带着一种幼稚又绝望的希冀，混乱不堪。
“奶奶！那蛋糕……那蛋糕到底是什么做的啊？！”
我自己的心也在疯狂呐喊，一股寒意顺着脊椎急速爬升。
所有的疑问、惊恐、荒谬感，都在奶奶那句轻飘飘的话里达到了顶点。
餐桌上的空气紧绷得几乎要迸出火花。
奶奶迎着我们四道几乎要喷火的目光，那张爬满皱纹的脸依旧平静无波，甚至嘴角还极其轻微地、得意地向上撇了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