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一路跌跌撞撞奔向凤仪宫,远远便听见里面传来的压抑哭声和慌乱的脚步声。殿门口侍卫林立,气氛凝重得如同铁板。我不管不顾地冲进去,扑倒在凤仪宫正殿冰凉光滑的金砖地上,声音凄厉,带着哭腔,响彻了整个混乱的大殿:

“皇后娘娘!娘娘您怎么了?!臣妾听闻娘娘凤体有恙,心如刀绞啊!是谁?是谁如此胆大包天,竟敢谋害中宫?!” 我抬起泪眼婆娑的脸,目光“恰好”扫过殿内侍立的一个个脸色惨白的宫女太监,最后,带着无尽的恐惧和控诉,精准地投向殿内深处、被明黄帐幔遮挡的凤榻方向,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悲愤,“难道是……难道是有人……在娘娘的饮食里……下了毒?!”

“毒”字一出,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整个大殿!

原本压抑的哭声停滞了一瞬,所有惊惶、恐惧、怀疑的目光,如同无数根冰冷的针,齐刷刷地刺向我,又茫然无措地在殿内各处逡巡。

“大胆!”一声威严的怒喝从殿外传来,如同惊雷炸响。

皇帝一身明黄常服,脸色铁青,龙行虎步地踏入殿内,周身散发的凛冽寒气让整个大殿的温度骤降。他身后跟着一脸凝重的大内总管和几位品阶极高的御医。他的目光锐利如刀,先扫过地上哭得“肝肠寸断”的我,然后沉沉地落在紧闭的帐幔上,眼神里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

“皇后如何?”他的声音压抑着雷霆之怒。

为首的御医噗通跪倒,额头触地:“回禀陛下!娘娘脉象紊乱,气血翻涌,伴有剧烈绞痛,确系……确系中毒之兆!幸而娘娘今日所用点心不多,臣等已施针用药,暂时稳住心脉,但毒性猛烈,还需……还需尽快查明毒源,对症解毒!”

“查!”皇帝从齿缝里挤出一个字,带着山雨欲来的毁灭气息,目光如鹰隼般扫视全场,“给朕彻查!皇后今日入口的所有饮食、用具,接触过的所有人!查不出个水落石出,凤仪宫上下,一个不留!”

圣旨一下,整个凤仪宫瞬间变成了修罗场。如狼似虎的御前侍卫和内侍监太监如潮水般涌入,粗暴地翻检着每一个角落。杯盘碗盏被掀翻在地,发出刺耳的碎裂声;妆奁抽屉被粗鲁地拉开,里面的珠翠首饰散落一地;宫女太监们被粗暴地推搡着跪在角落,瑟瑟发抖,面无人色。

我依旧跪伏在地,身体因“恐惧”和“悲伤”而剧烈颤抖,宽大的衣袖下,指甲却深深掐进了掌心,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快了!就快了!我埋下的那颗炸弹,即将引爆!我“无意中”得知皇后有个习惯,会将一些不太重要、却又涉及私密的物品,收在寝殿外间那个不起眼的、供奉着一尊白玉观音像的多宝阁最底层的暗格里!那里,就是绝佳的藏“证”之地!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死寂和粗暴的翻检声中艰难流逝。皇帝负手立于殿中,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我悄悄抬眼,瞥见他紧握的拳头,指节捏得发白。

“陛下!有发现!” 一个侍卫头领的声音如同破冰之锥,骤然打破了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过去。只见那侍卫头领正半跪在供奉白玉观音的多宝阁前,手里捧着一个刚从最底层暗格深处摸出来的、用普通油纸包着的东西。那油纸……赫然就是我交给那个小宫女,用来替换皇后点心原料的包装!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