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胤朝史官之女江见月有双望月异眼,能窥见器物尘封的记忆。
>她修复前朝皇后遗物时,竟目睹那“贤德温婉”的沈皇后被白绫绞杀于月下。
>“病逝?”她冷笑抚过琴身血迹,“史书这笔墨,我来改。”
>祭天大典上,太子萧彻的指尖刚触到传国玉玺——
>月光穿透殿宇,照见玉璜中沈皇后泣血遗言:“弑吾夺玺者...”
>龙椅旁的帝王骤然色变。
>萧彻却当众攥住江见月颤抖的手:“史笔如刀?从今往后,孤替你执刀。”
夜凉如水。
典仪院那间逼仄的器物库深处。
唯有角落一张条案上。
燃着一豆灯火。
在浓稠的黑暗里。
晕开一圈昏黄的光晕。
空气里浮动着。
灰尘。
陈旧木料。
金属。
特有的、带着点腐朽气的冷香。
混杂着。
新调入的桐油。
松烟墨。
的气味。
四壁高耸的木架上。
堆叠着。
无数蒙尘的匣盒。
卷轴。
辨不清形制的器物。
沉默地。
挤压着这片小小的光明。
仿佛要将这点微光连同其中的人一并吞噬。
窗外。
一轮将满未满的月。
清冷冷地。
悬在深蓝的天幕上。
吝啬地。
洒下几缕银辉。
堪堪照亮了窗棂上雕花的轮廓。
却照不进这库房深处半分。
如同一个冷漠的旁观者。
光晕的中心。
是一张琴。
古拙的形制。
深栗色的琴身。
布满细密的断纹。
如同老者额头上深刻的岁月痕迹。
七弦已断其五。
残余的两根。
也松垮地垂着。
失了魂魄。
琴尾处。
一道触目惊心的裂痕。
蜿蜒而上。
像一道凝固的、无声的悲鸣。
这便是前朝废后沈氏的遗物——
那张传说中曾伴她度过冷宫最后岁月的“月魄”。
条案后。
江见月微微倾身。
凝神屏息。
一点微弱的暖光。
跳跃在她低垂的眉眼间。
长睫。
在眼睑下投出小片静谧的阴影。
她的指尖。
沾了特制的鱼胶。
动作轻缓得如同抚摸一片新落的雪。
小心翼翼地。
贴合着那道狰狞的裂痕边缘。
她生得清丽。
此刻专注的神情。
更透出一种近乎虔诚的宁静。
仿佛手中托着的。
不是一件死物。
而是一段沉甸甸的、亟待唤醒的过往。
父亲江秉谦的脸。
毫无征兆地撞入她的思绪。
那个同样清瘦。
脊背永远挺得笔直的身影。
伏在史馆如山书卷中的背影。
还有最后……
诏狱那扇沉重铁门合拢时。
他回头望来的那一眼。
平静。
却深得像古井寒潭。
里面翻滚着她那时读不懂、如今却日夜啃噬着她的。
不甘。
与未尽之言。
父亲一生秉笔直书。
最终却因“妄议宫闱”获罪。
一杯鸩酒。
了结于诏狱深处。
史馆里。
关于废后沈氏“缠绵病榻,久治不愈,终至薨逝”那几行冰冷的朱批。
像烧红的烙铁。
在她心尖上反复灼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