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王夫人捏着披风的手顿了顿,指尖拂过柔软的棉絮,忽然叹了口气:“这柳氏,倒是越来越会笼络人心了。”话虽如此,眼角的笑意却藏不住,转身就把披风往身上披,“你别说,还挺合身。”

林晚看着她试披风的样子,忽然想起现代的妈妈们,总是嘴上嫌弃着对方,却会在对方生病时,偷偷熬了汤送去。原来不管在哪个时代,女人间的情谊,都藏在这些细碎的温暖里。

回到汀兰水榭时,刘公公已经等在那里了。他看着画稿上的金鱼和蒲公英,连连点头:“沈二小姐这心思真巧!龙纹显皇家威仪,小鱼和绒球又透着活气,皇上见了定喜欢。”

林晚把画稿卷好递给她,忽然想起一事:“刘公公,昨日朝堂上的事……皇上没生气吧?”

“皇上怎么会生气?”刘公公笑得眼睛眯成条缝,“您没瞧见,退朝后皇上拿着您设计的铜鉴,跟李总管说‘朕的清辞,比那些老顽固有办法多了’。”

林晚的脸颊“腾”地红了,送刘公公出门时,见天边挂着道彩虹,跨过高高的宫墙,把相府的琉璃瓦染得五颜六色。她忽然觉得,这古代的日子,就像这雨后的彩虹,虽然有过风雨,却总能在不经意间,给人惊喜。

晚饭时,苏瑶扒拉着碗里的米饭,忽然说:“明日雨停了,咱们去摘些蒲公英吧?我想试试用绒球做个小扇子,说不定能当新奇玩意儿卖。”

“好啊。”林晚夹了块排骨给她,“再采些薄荷,回来泡凉茶,夏天喝正好。”

夏日的晚风带着荷塘的水汽,悄悄溜进汀兰水榭的窗隙。林晚坐在廊下的竹椅上,手里摇着柄新做的蒲扇——扇面是苏瑶用蒲公英绒球粘的,淡白色的小伞缀在青竹篾上,风一吹就轻轻颤动,倒比市集上买的团扇别致多了。

“你说这扇子能卖多少钱?”苏瑶蹲在地上,把最后一片绒球粘到扇骨上,鼻尖沾了点白胶,像只偷喝了牛奶的小猫,“我觉得至少能卖五十文,毕竟是‘独家限定款’。”

林晚笑着用蒲扇给她扇风:“先别急着定价,等明日拿到市集上试试水。不过说真的,你这手艺快赶上柳姨娘了,昨日她还问我,能不能让你去女子交流会教绣娘们做绒球饰品呢。”

“我可不去。”苏瑶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胶,“教那些老太太做手工?我宁愿去靖王府跟张厨子学做火锅底料。对了,萧景琰说他府里的葡萄熟了,紫莹莹的像玛瑙,邀我们后日去摘。”

“又去?”林晚挑眉,“前几日刚去吃了火锅,这才消停两天,你就不怕别人说闲话?”

“说什么闲话?”苏瑶满不在乎地晃着蒲扇,“朋友之间吃顿饭摘个葡萄,难道还要看别人脸色?再说了,我是去考察农业的——你看这古代的葡萄品种,能不能改良成现代的巨峰葡萄,又大又甜那种。”

她正说着,忽然瞥见院门外闪过个熟悉的身影,连忙压低声音:“你看那是不是李总管?鬼鬼祟祟的,该不会是皇上又派来送什么东西了吧?”

林晚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果然见李总管提着个食盒,正踮着脚往院里张望,看见她们立刻露出笑容:“沈二小姐,沈大小姐,老奴给您送些好东西。”

“李总管快请进。”林晚起身相迎,见他打开食盒,里面竟是两碟冰镇的酸梅汤,还有一碟刚出炉的杏仁酥,“这是……”

“皇上说近日天热,怕二位小姐中暑,特意让御膳房做的。”李总管把酸梅汤往石桌上放,眼神往廊下的蒲扇一扫,忍不住赞道,“这扇子真新奇,上面粘的是蒲公英?”

“是啊,”苏瑶得意地拿起一把,“好看吧?这可是我们的新发明,打算批量生产呢。”

李总管笑着点头:“若是拿到宫里卖,定能受娘娘们喜欢。对了,皇上还说,票据在京中试行得不错,让老奴给您带句话,问您明日有空没,想请您去御花园看看新移的蒲公英。”

林晚的心轻轻跳了一下,端起酸梅汤抿了口,冰凉的甜意顺着喉咙滑下去,刚好压下脸上的热:“请回禀陛下,臣女明日有空。”

送走李总管,苏瑶用胳膊肘撞了撞她:“瞧你那脸红的样子,不就是去看个蒲公英吗?至于这么紧张?”

“谁紧张了。”林晚把蒲扇摇得更快,“我是在想,要不要把这扇子带去给皇上看看,说不定能让御膳房也订一批,给太监宫女们纳凉用。”

“还是你会做生意。”苏瑶笑着打趣,忽然想起什么,从屋里翻出个小布包,“对了,这是我给你做的香囊,里面塞了薄荷和艾草,驱虫的,明日入宫带上。”

林晚接过香囊,淡绿色的绸缎上绣着片小小的荷叶,针脚虽然算不上精致,却透着股鲜活的灵气。她把香囊系在腰间,鼻尖萦绕着清清凉凉的草木香,心里暖烘烘的。

次日清晨,御花园的露水还没干透。

林晚跟着李总管穿过曲折的回廊,远远就看见萧景渊站在一片蒲公英丛前,月白色的常服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手里正捏着朵蒲公英,轻轻吹了口气,白色的绒球便乘着风悠悠飞远了。

“臣女参见陛下。”她走上前行礼,眼角的余光瞥见花丛边摆着张石桌,上面放着套茶具,还有两碟点心,竟是和昨日相府石桌上的一模一样。

“起来吧。”萧景渊转过身,手里还捏着半朵蒲公英,“你看这绒球,风一吹就能飞很远,倒像你设计的票据,才几日就传遍了京城。”

“那是因为陛下推行得好。”林晚谦虚道,目光落在石桌上的点心盒上,忍不住弯了弯嘴角,“这杏仁酥……”

“昨日让李总管打听了,说你和你姐姐爱吃这个。”萧景渊示意她坐下,亲手给她倒了杯茶,“御膳房的师傅学了半天才做出来,你尝尝看,比得上相府的吗?”

林晚拿起块杏仁酥放进嘴里,甜而不腻的味道在舌尖化开,和苏瑶做的确实有几分像。她看着萧景渊含笑的眼睛,忽然觉得这位帝王卸下龙袍后,倒像个寻常人家的公子,会记得别人的喜好,会用点心讨好人。

“很好吃。”她由衷地赞叹,“比相府的多了层蜂蜜,更香甜些。”

“那以后常来吃。”萧景渊的语气自然得像在说寻常家事,目光却落在她腰间的香囊上,“这香囊倒是别致,荷叶绣得很有灵气。”

“是苏瑶给我做的,说能驱虫。”林晚摸了摸香囊,忽然想起扇子的事,从袖袋里拿出那把蒲公英蒲扇,“陛下请看,这是我们用蒲公英绒球做的扇子,纳凉很方便,臣女想着……”

话没说完,就见萧景渊接过扇子,轻轻摇了摇,白色的绒球在风里轻轻颤动,倒比任何装饰都好看。“这主意不错。”他眼里闪过丝笑意,“既省钱又别致,让工部照着做些,给宫里的人用。对了,这扇子叫什么名字?”

“还没起名呢。”林晚想了想,“要不叫飞絮扇?”

“飞絮扇。”萧景渊念了一遍,点了点头,“好名字。就用这个名字,让户部给相府拨些银子,算是订购扇子的定金。”

“陛下这是在照顾臣女的生意?”林晚忍不住笑了。

“是在照顾百姓的生意。”萧景渊收起玩笑的神色,语气认真了些,“昨日收到奏折,说京郊的农户见票据好用,都想学着种些经济作物,只是不知道种什么好。你觉得……种蒲公英怎么样?”

林晚愣了一下,随即眼睛亮了:“陛下这个主意好!蒲公英的根能入药,叶子能当菜,绒球还能做扇子香囊,浑身都是宝。而且这东西不挑土地,荒坡野地都能种,正好让那些没田的农户多种条活路。”

“朕也是这么想的。”萧景渊看着她发亮的眼睛,嘴角的笑意更深了,“所以想请你和你姐姐帮帮忙,琢磨琢磨怎么把蒲公英做成产业,比如让女子交流会教绣娘们做绒球饰品,让靖王府的厨子研究蒲公英能做什么吃食……”

“臣女愿意帮忙!”林晚连忙应下,心里涌起股说不出的热意。她从未想过,自己随口说的一句话,随手做的一把扇子,竟能被皇上记在心上,变成让百姓谋生的法子。

两人坐在蒲公英丛边,一边喝茶一边聊着农户的生计,从蒲公英的种植说到销路,从票据的推行说到百姓的反应。萧景渊偶尔会说些朝堂上的趣事,比如哪个老臣拿着票据去买糖葫芦,被小贩当成假钞拒收,气得吹胡子瞪眼;林晚就给她讲现代的创业故事,说有人靠卖家乡的野菜发家,把小生意做成了大产业。

日头渐渐升高,蒲公英的绒球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金光。萧景渊忽然指着远处飞的一只绒球:“你说,这绒球能飞多远?”

“能飞到很远的地方吧。”林晚望着那朵绒球越飞越远,直到变成个小小的白点,“说不定能飞过城墙,飞到乡下的田埂上,让那里的百姓也知道,京城有种叫蒲公英的草,能当菜能入药,还能做成好看的扇子。”

萧景渊看着她认真的侧脸,忽然觉得这画面比任何风景都动人。他一直以为帝王的责任是守护江山,却没想过,原来看着一朵蒲公英飞远,听着一个女子说着让百姓过上好日子的法子,竟是这般安心的滋味。

“会的。”他轻声说,“一定会的。”

从皇宫回来时,相府的日头正好。

苏瑶正坐在院子里给蒲扇粘绒球,见林晚回来,连忙放下手里的活:“怎么样?皇上没借机刁难你吧?”

“谁刁难谁啊。”林晚把飞絮扇的事说了一遍,又说起种蒲公英的计划,“皇上想让农户多种些蒲公英,咱们得赶紧跟王夫人和柳姨娘说说,让女子交流会先研究起来。”

“这有什么难的。”苏瑶拍了拍手,“我这就去找她们,保证三天内拿出蒲公英食谱和饰品图样!对了,靖王刚才派人来说,葡萄已经熟了,问我们后日下午去不去,还说要请我们尝他新酿的葡萄酒。”

“葡萄酒?”林晚眼睛一亮,“是像现代那种红酒吗?”

“谁知道呢。”苏瑶笑着拉她往屋里走,“去了就知道了。走,先去跟王夫人她们说蒲公英的事,顺便让小厨房做些蒲公英馅的饺子,尝尝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