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大嫂的手僵在半空,云父的粥勺“当啷”掉在桌上。云峥慌忙去翻药箱,要找解毒的方子,却被云砚拦住:“二哥,没用的,这毒是慢性的,发作时再解毒,晚了。” 他声音发颤,阿扶知道,这是他压在心底多年的痛——上一世云家父母,就是吃了半年野芹,肝脾俱损而亡。

“那…… 那咋办?” 大嫂慌了,眼眶泛红。阿扶趁机递上帕子包的甘草:“三哥说甘草能解百毒,咱以后吃菜前,先用甘草水焯一遍,能去毒!” 她刻意把“三哥说”三个字咬重,见云砚望着她,眼底头回泛起暖意,知道这一场“野菜辩毒”,终于让云家接纳了她。

午后,阿扶跟着云砚去后山采药。山路崎岖,云砚却走得飞快,像是要把满腹心事甩在风里。行至断崖边,他突然驻足,指着崖壁上的野参:“那是百年老参,能治痨病。” 阿扶顺着他的指尖望去,心跳陡然加快——那是能救云峥的药!

“三哥,我帮你摘。” 阿扶挽起袖子就要攀崖,却被云砚拽住:“胡闹!这崖死过采药人。” 他难得疾言厉色,阿扶却笑了:“三哥怕我死?那以后我帮你研墨、晒药、记账,你教我认药,好不好?” 云砚望着她眼里的光,喉结滚动,终是别过脸:“…… 好。”

黄昏时,云家小院飘着药香。阿扶蹲在石臼前捣药,云砚在旁指导:“当归要斜切,黄芪得泡透……” 云澜坐在廊下,借着余晖读《商经》,书页被风吹得哗啦响;云峥在院角劈柴,时不时偏头看阿扶,生怕她累着;云父蹲在篱笆边,给新栽的紫苏浇水,哼着走了调的小曲。

阿扶捣药的动作突然顿住——这烟火气,是上一世在宋府从未有过的。那时她虽住着雕花床,吃着燕窝粥,却连打个喷嚏都要被阿瑶编排成“装柔弱争宠”。如今在云家,她捣药时溅到云砚的青布衫,他也只是无奈地笑;云峥会把最大的柴块留给自己;云澜会把《商经》里的难点标出来,等她问……

她突然明白,所谓“家”,不是朱门酒肉臭,而是粗茶淡饭里,有人知你冷暖,信你所言。

入夜,阿扶趴在桌前写《云家振兴策》。账册上,她把云家的田产、药草、人脉列得清清楚楚,又画了“药铺联营”“山货转卖”“糖炒栗子”三张蓝图。烛火摇曳中,她瞥见窗棂外的衣角——是云澜,他抱着《商经》,不知看了多久。

“大哥?” 阿扶唤他,云澜却转身走了,只留下一句淡得像风的话:“…… 账做得不错。” 阿扶望着他的背影笑,知道这个“冷面学霸”,终于肯对她敞一点心门了。

子时,阿扶被咳嗽声惊醒。她摸黑溜进云峥的房间,见他蜷在被窝里发抖,忙点亮油灯——他唇色青紫,是痨病发作的征兆。阿扶顾不上许多,从帕子上撕下药方,指尖发颤地誊写:“川贝、百合、阿胶……” 这些药,她明天一定要买到!

窗外,月光如水。阿扶握着笔,突然觉得重生这趟浑水,她蹚得值——宋府的嫡女虚名,怎及云家这一盏暖灯,怎及这些肯信她、护她的人?

她在药方末尾重重画了个圈,像是给命运画押:这一世,她要护云家周全,要让阿瑶的算计落空,要让萧景琰的那句“阿扶,你怎么这么傻”,永远埋在尘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