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似锦,一如我和他曾经那些缱绻的岁月。
可如今,花还在,人却散了。
树犹如此,人何以堪。
回到我居住了多年的偏殿,我开始收拾东西。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
这里的一切,小到一支珠钗,大到一张床榻,都是他赐予的。
那些曾经让我满心欢喜的名贵珠宝,那些让我觉得被珍视的华丽衣裳,那些精致考究的摆件...
如今看来,都像是一个个无声的嘲讽,一个接一个响亮的耳光。
我一件都没有带走。
我只从妆匣的最底层,拿出了一支早已磨得光滑的木簪。
那是我娘留给我唯一的遗物,也是我踏入他府邸时,身上唯一的行当。
那是我唯一的念想,是我最后的归处。
第二天,太子即将大婚的消息,如插上了翅膀,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京城。
街头巷尾,茶楼酒肆,人人都在称赞。
称赞太子殿下与刘家小姐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郎才女貌,门当户对,珠联璧合。
所有美好的词语都用在了他们身上。
没有人记得。
或者说,从来没有人知道,曾经有一个叫阿鸢的女子,像影子一样,陪在太子身边,度过了整整十年。
大婚那天,整个京城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我没有去。
我一个人坐在清冷的偏殿里,喝着闷酒。
酒是烈酒,他过去总不让我多喝,说伤身。
可现在,我只想用这烈酒,烧掉我这颗千疮百孔的心。
我从清晨喝到黄昏,又从黄昏喝到深夜。
不知道喝了多少坛,只觉得头很重,身体却很轻,轻得仿佛随时都能飘起来。
恍惚间,我仿佛又看到了初见时的场景。
那年我十岁,衣衫褴褛,在街头跟野狗抢一个冰冷的馒头。
他十五岁,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衣,是宫里最不受待见的皇子。
他把身上唯一的馒头分了一半给我,那馒头还带着他的体温。
他说,跟着我,至少有口饭吃。
我便跟了他十年。
我以为,我们是彼此生命中唯一的光,是相互取暖的救赎。
却不想,这只是一场盛大的误会,只是我一个人的痴心妄念。
酒入愁肠,愁更愁。
我醉眼朦胧地看着桌上那把精致的匕首,这也是他送我的。
他说,阿鸢,你性子烈,带在身上,当有防身之物。
如今,这防身之物,却成了我唯一的解脱。
我颤抖着手,握住冰冷的刀柄。
我将匕首抵在自己的心口,那个曾经只为他一人跳动的地方。
我闭上了眼睛。
萧景琰,对不起。
我不能再陪你了。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和别的女人花前月下,举案齐眉。
我更不能,以一个侧妃的身份,卑微地活在你们的恩爱之下。
这一世,就到此为止吧。
若有来生...
若有来生,我不想再遇见你。
匕首刺入身体的瞬间,我仿佛听到了心脏破碎的声音。
很轻,很轻,却又那么清晰。
鲜血涌出的温热,是我生命最后的知觉。
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我好像看到了萧景琰的脸。
他正疯狂地向我跑来,脸上满是惊恐和...泪水?
他哭什么呢?
是为了我这个没用的,即将被淘汰的工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