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十年里,我为他挡过刺客的毒刀,刀锋离心脏不过一寸。
我为他亲尝御赐的毒酒,吐出的血染红了整片衣襟。
我为他散尽我母亲留下的最后一点家财,打通朝中关节。
我为他彻夜不眠,在沙盘上推演无数次,只为给他谋划出一个万无一失的前程。
我把自己的一切,我的命,我的心,我的所有,都捧给了他。
最后,只换来一个“侧妃”之位。
还是在他要迎娶正妃的时候,作为一种补偿,一种安抚,一种...打发。
我定定地看着他,看着这个我曾以为是全世界的男人。
我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前所未有的清晰和执拗。
“殿下,这十年,在你眼中到底算什么?”
他沉默了。
长久的沉默。
大殿里静得可怕,只能听到烛火偶尔爆开的轻微声响。
时间仿佛凝固了,久到我以为他永远不会回答,久到我心底最后一丝微弱的火苗即将熄灭。
然后,他才缓缓地,一字一顿地开口。
那声音很轻,却比任何刀剑都来得锋利。
“阿鸢,你是个...很好用的工具。”
工具。
原来如此。
这两个字像是一道惊雷,在我脑海中轰然炸响,将我过去十年编织的美梦,连同我的灵魂,都劈得粉碎。
我这些年的痴心付出,这些年的情深意重,这些年不顾一切的奔赴...
在他看来,不过是一件趁手的工具。
如今,他有了更好的选择,一件崭新的、华丽的、能为他带来更大利益的“工具”。
我这件旧的、沾满尘土和血迹的,自然就要被束之高阁,或者干脆舍弃了。
我的身体开始无法抑制地颤抖,眼前阵阵发黑。
他似乎也察觉到了我的异样,或许是出于最后一丝怜悯,或许是怕他好用的“工具”就此损坏。
他语气软化了一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
“孤没有忘记你的功劳,日后...定不会亏待你。”
不会亏待我。
多么可笑的承诺。
我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想把他的模样深深刻进我的骨血里。
我要记住,这个我爱了十年的男人,是如何用最平静的语气,亲手将我的心一片一片凌迟,碾成齑粉。
他似乎被我看得有些不耐烦了,眉头微蹙。
“你先退下吧,孤还有要事处理。”
我顺从地,像一具被抽去灵魂的木偶,缓缓站起身。
膝盖早已麻木,没有知觉。
我行了一个标准得不能再标准的礼,每一个动作都刻在骨子里。
转身的那一刻。
我听到他在身后,用一种近乎陈述的语气,对自己,也对我说道。
“刘氏温婉贤淑,知书达理,会是一个好太子妃。”
我的脚步顿了一下。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几个血红的月牙印。
我没有回头。
我怕一回头,积蓄在眼眶里许久的泪水,就会不争气地掉下来。
我怕他看到我这副输得一败涂地,连最后一点尊严都无法保留的狼狈模样。
我一步,一步,走出东宫正殿。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烧红的刀尖上,痛楚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殿外的阳光明媚得有些刺眼,晃得我睁不开眼。
我下意识地抬头,看向那株合欢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