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件……我的心猛地一跳。
是一面小小的、边缘发黑的旧铜镜。比徐老裁屋里那面小得多,背面是普通的素面铜胎,没有任何花纹。但当我下意识地把它翻过来时,手指在粗糙的铜胎背面,摸到了几道深深的、刻出来的凹痕!
我立刻将铜镜凑到眼前。借着门外透进来的昏暗光线,勉强辨认出那刻痕的内容——不是名字,而是一行竖排的小字,是生辰八字!
**“壬戌年 癸丑月 丙寅日 己亥时”**
这八字……是谁的?徐老裁的?还是……那个留下齿痕的“十七岁”?
为什么这三样东西会出现在我的车里?是昨夜混乱中无意带进来的?还是……那个纸人新娘“塞”给我的?
寒意顺着脊椎骨一节节爬上来。那个纸人惨白诡笑的脸,仿佛又在眼前晃动。它隔着车窗,咧开巨口,冰冷的雨水顺着玻璃流淌……它想告诉我什么?它和徐老裁的死,和这面刻着八字的铜镜,又有什么关系?
十七岁……壬戌年……我飞快地在心里换算着干支纪年。壬戌年……是狗年……1982年?1982年出生的话,到今年,正好是……四十一岁?不对!法医说的是“十七岁”!是死者死亡时的生理状态?还是指留下齿痕的那个“东西”的年龄?
混乱的思绪如同乱麻。我死死攥紧了掌心里的三样东西,冰冷的铜镜硌得掌心生疼。红绣鞋、老烟枪、刻着八字的铜镜……这是线索?是警告?还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委托”?
……
乱葬岗的风,带着一股陈年坟土和腐烂植物的腥气,呜咽着穿过半人高的荒草和东倒西歪的墓碑。夕阳像个巨大的、流着污血的蛋黄,沉沉地坠在西边天际,将这片荒芜的坟地染上一层不祥的暗红色。
我手里紧紧攥着那面冰凉的铜镜,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铜镜背面那行刻入铜胎的生辰八字,像烙铁一样烫着我的掌心——“壬戌年 癸丑月 丙寅日 己亥时”。
按照镇上唯一懂点风水、半聋半瞎的孙瞎子掐算的结果,这个八字对应的亡魂,若未得善终或无人祭扫,其坟茔最大的可能,就在这镇子西边、背阴山坳里的老乱葬岗。这里埋的多是早夭的孩童、横死的外乡人,以及那些连姓氏都无人知晓的孤魂野鬼。
我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及膝的荒草和散乱的坟包间跋涉。每走一步,脚下都传来枯枝败叶碎裂的脆响,在这死寂的坟场里显得格外刺耳。目光扫过一块块残缺的墓碑,上面的字迹大多已被风雨侵蚀得模糊难辨。偶尔看到几块稍显清晰的,也无非是“亡女某某之墓”或“某某孺人”之类的字样,年份也远对不上。
心,一点点沉下去。难道孙瞎子算错了?或者……这根本就是个陷阱?
就在我几乎要放弃,准备转身离开这片令人窒息的地方时,眼角的余光,猛地被一处洼地边缘、一块几乎被荒草彻底吞没的石碑吸引住了!
那石碑异常矮小,灰扑扑的,半截埋在土里,斜斜地歪着,显然多年无人打理。吸引我的,是它露出的那截碑面上,刻着的死亡年份——**“一九九九年”**!
一九九九年!壬戌年(1982)出生的人,如果活到一九九九年……正好是……十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