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右手下意识地按住了左侧太阳穴的位置,那里埋藏着“蜂巢”生物计算机的核心接口,冰冷的金属触感透过薄薄的皮肤传来,带来一丝虚幻的镇定。战术视界忠实地捕捉着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和姿态:身体重心微向前倾,肌肉并未完全放松,眼神依旧锐利如刀,处于随时可以再次爆发的临界状态。他很强,强得超出常规数据模型,尤其是那狂暴的雷电异能。但更让我警惕的是他那双眼睛里的东西——那不是对幸存者的怜悯,更像是一个久经沙场的猎人,在荒原上意外发现了一个未曾预料到的、可能有用也可能碍事的奇特猎物。
“警告:目标个体威胁等级重新评估…极高。情绪倾向分析:警惕、主导欲强烈。建议:保持距离,信息封锁。” 系统冰冷的声音在颅内响起,比以往更加急促。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胸腔里翻涌的惊悸和疑问,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手指松开太阳穴,撑住冰冷的地面,试图站起身。膝盖有些发软,刚才的冲击和惊吓并非全无影响。
“我……” 我的声音有些发紧,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努力让语调显得平稳,“谢谢。但我有必须要去的地方。” 目光扫过滚落在下水道口的电击棒,估算着取回的可能性。
“必须去的地方?” 他嗤笑一声,那笑声短促而带着金属的冷硬感,像刀片刮过生锈的铁板。他向前又踏了一步,距离拉近,那股强烈的压迫感几乎凝成实质,混杂着硝烟、汗水和一丝极淡的、属于活人的、极具侵略性的气息扑面而来。“就凭你这身板?还有你那破铜烂铁?” 他的视线毫不客气地扫过我战术背心上几个被碎石刮破的口子,以及空空如也的右手位置,显然注意到了我丢失的武器,语气里的嘲弄几乎要溢出来。“刚才要不是老子手快,你这‘必须去的地方’就是丧尸的胃袋了。”
他的话语像淬了毒的针,精准地扎在痛处。愤怒和窘迫瞬间冲上头顶,但更强烈的是一种被看穿、被轻视的不适感。我抿紧嘴唇,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系统快速分析着他的微表情——下颌微抬,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优越感和掌控欲。他在享受这种居高临下的姿态。
“我的能力,不需要你评判。” 我尽量让声音显得冰冷,带着系统处理信息时特有的那种无机质感,试图筑起一道防御的墙,“我的目的地是‘磐石’基地。我们有共同的敌人,仅此而已。”
“‘磐石’?” 他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锐利的眼中飞快地掠过一丝极其隐晦的波动,快得几乎无法捕捉,像投入深潭的石子只激起瞬间的涟漪,随即被更深的冷漠覆盖。他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我,目光如同实质的探针,最后停留在我的脸上,似乎想从我缺乏表情的面具下挖掘出什么。“就你?去‘磐石’?带着什么?空手道十段证书?还是你那能闪瞎人眼的电子眼?” 他的语气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怀疑和戏谑。
废墟的风卷起灰尘,打着旋从我们之间穿过。倒塌矮墙下的抓挠声不知何时停止了,只剩下死寂和一种无形的张力在弥漫。他站在几步之外,像一座沉默的山,投下的阴影几乎将我笼罩。我知道,他在等我证明自己的价值,或者,干脆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