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挺直腰背，脸上挤出一丝刻板的、属于上位者的威严：「此乃陛下为女儿国万世福祉所定之国策！金莲玉步，摇曳生姿，方显我女儿国女子风仪，令四方来朝者倾倒！至于劳作奔逃？」她嘴角扯出一个极其轻蔑的弧度，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只需安守本分，柔顺贞静即可！此乃天地正理！将军久在边关，粗粝惯了，恐不解其中深意！」
这些人虽深居宫中，练就了察言观色的好本事，见倾城的气势就知道是位将军。
「天地正理？」倾城的声音陡然转寒，如同西伯利亚的寒风刮过，「将女子之足生生折断缠裹，使其如残废般行走，此等酷刑，便是你口中的风仪？便是你所谓的国策？！」她目光如电，直刺那女官，「边关将士浴血奋战，保家卫国，靠的是手中刀枪，是矫健的身手！不是靠这自断筋骨的『金莲』！此令若行，女儿国筋骨自断！何谈万世福祉？简直是自掘坟墓！」
她的声音蕴含着雷霆般的怒意，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寂静的街道上。那女官被这毫不留情的斥责和倾城身上陡然爆发的凛冽杀气骇得脸色发白，不由自主地勒马后退了半步。周围的百姓更是噤若寒蝉，看向倾城背影的眼神充满了震惊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希冀。
女官稳住心神，色厉内荏地喝道：「大胆！你敢非议王命？！此乃陛下金口玉言！再敢胡言，休怪本官…」
「王命？」倾城冷冷打断她，眼神锐利得仿佛要穿透那女官虚伪的官威，直指王座，「我倒要问问，陛下登基不过数月，性情何以骤变至此？朝令夕改，尽出此等乱命！废兵禁武在先，如今又行此戕害国本之策！这背后，究竟是何道理？！」
她的目光扫过街边那些面色惨白、眼神惊恐的缠足女子，扫过她们脚下那象征畸形与痛苦的「金莲」，最后落在那卷刺目的明黄绢帛上。一股冰冷的疑云，如同毒蛇，悄然缠绕上她的心头。这绝不是她记忆中那位虽非雄才大略，却也勤勉持重、深知女儿国立国之本的老国王会做出的决策！
王座之上，那个披着国王皮囊的，究竟是谁？
第 6 章 一探究竟
白日朱雀大街的喧嚣早已沉寂，王都陷入一片死水般的黑暗。巍峨的王宫如同蛰伏的巨兽，在浓重的夜色里投下沉默而压抑的轮廓。宫墙高耸，巡夜侍卫的火把在墙头游弋，如同黑暗中警惕的眼睛。
一道比夜色更浓的影子，无声无息地贴在宫墙根下冰冷的阴影里。倾城一身紧束的夜行衣，脸上蒙着黑巾，只露出一双在黑暗中依旧锐利如鹰隼的眼眸。她像一块没有生命的岩石，连呼吸都压得微不可闻，完美地融入黑暗。
宫墙对她而言并非天堑。十年沙场，无数次夜袭敌营、攀爬绝壁的经历，早已让她对这样的地形了如指掌。她耐心地等待着，计算着墙头火把移动的规律。终于，在两队巡卫交错的短暂间隙，她动了。
没有助跑，身体如同蓄满力量的猎豹，猛地原地拔起！脚尖在粗糙的宫墙上几个极轻极快的点踏，双手如同铁钩，精准地抠住墙砖的缝隙，整个人如同壁虎般向上游移！动作迅捷、流畅、悄无声息。不过几个呼吸，她已翻上宫墙垛口，身体紧贴着冰冷的墙面，避开了远处另一队巡卫扫来的火把光晕，随即如同一片落叶，悄无声息地滑落墙内，融入御花园深处更加浓密的黑暗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