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的无影灯刺得人眼睛发疼。苏半夏的指尖还沾着病人胸腔里溢出的鲜血,三寸长的银针在监护仪急促的蜂鸣声中微微发颤。
“血压40/20!”护士的喊声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她咬住橡皮筋随手扎起散落的碎发,针尖精准刺入病人锁骨下方的缺盆穴。这是爷爷临终前教她的禁术,针尾缀着的红丝线在无影灯下泛着血光。
“苏医生!小心——”
卡车撞碎玻璃的巨响吞没了所有声音。她最后看见的是自己那套祖传银针从白大褂口袋飞出来,九道银光像流星般划过视野。
剧痛中忽然闻到霉味与药香。
潮湿的稻草扎着脸颊,苏半夏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结满蛛网的房梁,左手掌心传来冰凉的触感——那根本该留在手术室的赤金针,此刻正静静躺在她汗湿的手心里,针尾红穗沾着新鲜的血迹。
“二姑娘既然醒了,就把退婚书按个手印吧。”描金漆盘“咣当”扔在草堆旁,溅起的灰尘里浮动着细碎金粉。苏半夏抬头看见个穿杏色比甲的丫鬟,对方帕子掩着鼻子,眼底满是嫌恶。
记忆突然洪水般涌来。永宁侯府二小姐,生母难产而亡,因左脸红斑被弃养在偏院。指腹为婚的承安伯世子昨日登门,当众说她这副尊容“有碍观瞻”,留下一纸退婚书扬长而去。
“秋月姐姐且等等。”她下意识摸向脸颊,果然触到凹凸不平的皮肤。现代医生的思维立刻开始分析——这分明是血管瘤的症状。
“怎么?难不成二姑娘还做着世子夫人的梦?”秋月嗤笑着抽出帕子,“大小姐让我带句话,您要是识相......”
话音戛然而止。秋月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手腕被三根银针钉在门框上,针尾还在微微颤动。更可怕的是,她竟然发不出半点声音。
“哑门穴配少商穴,暂时性失语。”苏半夏撑着柴垛站起来,赤金针在指间转出冷光,“现在带我去见你们大小姐。”
穿过游廊时,她不断接收着原主的记忆碎片。永宁侯府雕梁画栋的庭院在她眼里自动标注出各种草药:假山边的半夏,荷塘里的莲心,甚至铺路的鹅卵石缝中都生着止血的荠菜。
嫡姐苏玉蓉正在花厅试戴新打的点翠头面。铜镜里突然出现的身影让她失手摔了菱花镜——那个任人欺凌的丑八怪妹妹,此刻竟敢直视她的眼睛。
“听说姐姐要替我入宫选秀?”苏半夏指尖抚过博古架上的青瓷药瓶,突然笑了,“用铅粉混合茉莉汁涂脸,三个月就会烂穿面皮——姐姐的梳妆匣第三格,藏着太医院开的解毒膏吧?”
苏玉蓉脸色骤变。这个秘密连贴身丫鬟都不知道。
暮色透过茜纱窗照进来,将苏半夏脸上的红斑映得妖异。她缓步逼近的姿势让苏玉蓉想起父亲猎回的雪狼,“姐姐猜猜,若是明日你脸上出现同样的红斑......”
“拦住她!”苏玉蓉尖叫着打翻茶盏。
冲进来的婆子们却扑了个空。苏半夏早已闪到屏风后,手中银针精准刺入檀中穴,最壮实的李嬷嬷顿时瘫软如泥。这是爷爷教她的“游龙针法”,专破武者气劲。
混乱中有人扯住她衣袖。苏半夏反手一针扎在对方合谷穴,却听见少女闷哼一声。转头对上一张青紫交加的脸,看装扮竟是个被毒打过的低等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