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没开，他转向阳台那扇窗户。猛地拉开玻璃，深夏夜的风带着一股温热却沉重、如同湿棉被般的气息，狠狠拍打在他脸上。风从他微张的嘴巴灌进去，带着城市深处无法洗涤的、灰尘和尾气的味道。
他下意识地张开嘴，喉咙震动，想要放声嘶喊出什么——
却只是吸入了更多浑浊而滚烫的空气。他对着窗外那片模糊如巨大迷宫的楼宇剪影，对着那些永不熄灭的窗后灯火构成的星点丛林，无声地喊道：“妈……”声音完全变了调，嘶哑又破碎，“……妈！这回……我够格了吗？！”
城市巨大的喧嚣将微弱的声音吞没，像石子坠入深渊。但陈默知道，有些东西被彻底抛了出去。他手指下意识地狠狠抠着窗框缝隙，指尖传来冰冷的刺痛感。窗框那带着锈痕的粗糙冰冷金属棱角，狠狠硌进他颤抖的手指关节。这个真实的、甚至有些尖锐的痛楚，反而像一根钉子，把他瞬间钉在了原地，也像扎透了某种悬浮的、不敢置信的虚浮感，带来一种残酷却无可辩驳的踏实。
他慢慢松开紧绷的手指，低头看了一眼，窗框棱角在皮肤上压出了深红清晰的印痕。
他抬起右手，盯着指节上那道因长期握笔而磨出的淡黄茧痕，又轻轻摸了摸，仿佛在确认这三年时光的触感。
够了。都够了。
窗外更远的夜空深处，城市的灯火安静地铺展着，无边无际，那些光点缓慢地移动，遥远，却不再冰凉。他第一次不再想去看清地图上那古老学府的标记位置，他只是在深深吸入一口那混杂着尘埃、疲惫与某种坚韧颗粒的空气后，长长地、无声地呼了出来。
——
北京大学本科新生入学手册
姓名：陈默
院系：物理学院
日期：2018年8月26日 下午14：00
地点：理科1号楼102教室
5
那扇薄木门被推开时发出的微弱“吱呀”声，在午夜里被无限放大。门板后，父母卧室的空间狭小、昏沉，混杂着老家具和樟脑丸的微涩气味。月光吝啬地穿过不太透光的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僵硬的惨白。
陈默僵在门口，喉咙里翻涌的呜咽刚刚冲破闸门，此刻却被眼前的情形死死堵了回去。他张着嘴，发出的只是一个破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