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萧衍的目光锁在沈昭宁浸血的裙摆上,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冰冷讥诮的弧度。他手腕一翻,那卷明黄绢帛——赫然是一道和亲诏书——在他指间如同废纸般被轻易撕扯。

“刺啦——”

清脆的撕裂声在死寂的大殿里异常刺耳,如同撕裂了众人紧绷的神经。

碎片纷纷扬扬落下,如同飘零的枯叶。

“长公主沈昭宁,” 萧衍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殿内每一个角落,带着金属般的冷硬和不容置疑的裁决,“弑君篡位,证据确凿!其罪当诛,处以极刑!来人!”

“拿下!” 他身后的金甲禁卫齐声应诺,沉重的铁靴踏在光洁如镜的金砖上,发出令人心悸的轰鸣,雪亮的刀锋齐刷刷指向殿中孤立无援的母子。

冰冷的杀气如同实质的潮水,瞬间将沈昭宁和她怀中的孩子淹没。

就在这时,怀中的幼子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杀气和父亲冰冷的尸体彻底吓破了胆。他小小的身体猛地一颤,从母亲颈窝里抬起头。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蓄满了泪水,小嘴一瘪,带着浓重的哭腔,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却不是指向那些明晃晃的刀锋,而是朝着沈昭宁苍白的脸颊抹去。

“母后别哭…” 孩子稚嫩的声音带着惊惧的颤抖,细小得如同蚊蚋,却像一道惊雷劈开了殿内的死寂。那小手,指尖上不知何时沾染了沈昭宁脖颈处一道不知何时划破的细小伤口渗出的血迹。那血,竟也透着一种不祥的暗沉色泽。

“儿臣给您擦擦…”

冰冷的小手指带着污浊的黑血,笨拙地、徒劳地擦拭着母亲脸上溅落的血点,却只将那抹暗红涂抹得更开,在她苍白如雪的肌肤上,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污痕。

孩子的动作笨拙而认真,带着一种全然不顾周遭杀机的天真依赖。这画面,诡异而凄绝。

沈昭宁的身体猛地一僵。怀抱着孩子的双臂,收得更紧,指节因用力而泛出惨白。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孩子小小的身体在自己怀里颤抖,那冰冷的、沾着黑血的小手触碰脸颊的瞬间,一股深入骨髓的剧痛毫无征兆地从心口炸开!那痛楚尖锐如刀绞,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冰针在血脉里游走、穿刺。

她几乎站立不稳,喉头涌上一股浓重的铁锈腥甜。她死死咬住下唇,将那股翻涌的气血压了回去,齿间尝到了血腥味。

再抬眼时,那双原本因疲惫和哀恸而显得有些黯淡的眸子,骤然亮起!那不是泪光,而是一种近乎燃烧的、决绝的火焰,冰冷而炽烈,直直刺向丹陛之上掌控一切的萧衍。那眼神锐利如刀,带着洞穿一切的穿透力,仿佛要将萧衍那张冰冷完美的假面彻底撕裂。

“皇叔,” 沈昭宁的声音响了起来,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奇异的沙哑笑意,穿透了禁卫逼近的脚步声和百官压抑的呼吸,清晰地回荡在空旷的金銮殿,“可知本宫这双手,方才做过什么?”

她抱着孩子,迎着无数道惊疑不定的目光,向前踏了一步。那浸透污血的沉重裙摆拖过光洁的金砖地面,留下蜿蜒的暗红痕迹,如同一条沉默的血蛇。

萧衍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冰冷的眼底掠过一丝审视。禁卫的脚步也因她这突兀的问题和举动而微微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