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从此,我的桌面一隅,这堆墨绿色的笔记本悄然膨胀,它们默默无闻地构筑起一道思维的堤坝,将知识体系中那些致命的渗漏点一个个仔细地封堵。这无声的积累在期末数学考试的考场上,发出了轻微的拔节脆响。收卷铃响前五分钟,我提前放下了笔。分数下来那天,名字在张贴的榜单上第一次跳到了前十位之内。发卷子时,李锐侧过头,眉峰挑了挑,声音低得只有我们两个听清:“哟,行啊,‘分母’见效了?”他目光瞟过桌角那两张钉着的卡片,嘴角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我把成绩单悄悄塞进那叠错题本下压好,“唰”地又翻开了新的一页错题分析。

习惯如同顽固的藤蔓,一旦扎根,便向着暗处疯狂伸展。进入高二,学业之河陡然变得汹涌湍急,九门功课的激流争先恐后地拍打着我们这叶单薄小舟。时间像被偷走了齿轮的发条玩具,在教室、食堂、宿舍三点一线间飞快地旋转。

深夜十一点半的宿舍,笼罩在一片昏沉的黑雾之中。只有我床头那盏小小的折叠台灯在黑暗中倔强地撑开一个微黄色的、颤抖的光晕圈。灯泡底座滚烫,手指掠过都能感到微微的灼痛。光晕圈里,是我的英语周报和物理习题册,纸张在灯下泛着单薄无力的白。眼皮沉重得像坠了铅块,视线里单词模糊成灰色晃动的小点。终于支撑不住,额头“咚”一声轻响砸在物理练习册的棱角上,冰冷粗糙的纸页激得皮肤一颤。

眼皮刚沉重地落下,一丝微弱却尖锐的金属摩擦声悄然透入耳膜。那是李锐那边传来的。我猛地直起身,用力揉搓发酸的眼眶。借着微弱灯光看去,昏暗中,李锐的侧影模糊却端坐如山,肩背绷出笔直的线条。他左手边放着一个小小的银色金属计时器,极轻的“嘀嗒”声便是它发出的。这声音如同最精准的针灸,刺穿了我意识的混沌。他右手持笔,手臂稳当,以近乎刻板的节奏写下每一个字母,专注得如同世界仅剩下他面前的题目。寂静中的“嘀嗒”声与笔尖摩擦纸页的沙沙声,交织成一支单调而固执的催眠曲。

无声的较量仿佛从每个毛孔渗出。我深吸了一口混浊着汗味、墨水和廉价清洁剂气息的空气,狠狠掐了一把虎口,再睁开眼时,眼前那晃动的灰色小点似乎清晰了一些。第二天,课桌深处多了一个和室友一模一样的银色计时器——它冰冷,刻板,精准到分秒。我将每日自习的时间切割成一块块严整的方石:50分钟,绝对的专注冲锋,全身每一个细胞都被投入眼前的战役;随后是10分钟,强制性的大脑空档——离开座位,灌一口冷水,看向窗外远处某个无意义的点,仿佛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