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暖的指甲陷入掌心。她当然记得那一天,医生宣布她永久性听力损伤的那一天。她站在医院走廊,看着窗外的阳光,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我退学了。"她简短地说。
"为什么?"季沉追问,"你是我们那届最有天赋的学生。教授们都说你会成为下一个国际钢琴家。"
一辆公交车驶来,程暖如获大赦:"我的车来了。"
她刚要迈步,季沉却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我送你回家。"
"不必了。"
"地址。"季沉的声音不容拒绝。
程暖叹了口气,报出了一个老旧小区的名字。她知道季沉不会轻易放弃,就像当年在音乐学院,他对音乐的那种执着一样。
车内沉默得令人窒息。程暖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想起最后一次见到季沉的场景。那是学院的新年音乐会,她演奏肖邦的《革命练习曲》,季沉坐在第一排,闭着眼睛,手指随着节奏轻轻敲击膝盖。演出结束后,他对她说:"你的琴声里有灵魂。"
而现在,她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到了。"程暖指着一栋破旧的居民楼说。
季沉停下车,眉头皱得更紧:"你住在这里?"
程暖没有回答,迅速解开安全带:"谢谢送我回来。"
她快步走向楼道,却听到身后车门关上的声音。季沉跟了上来。
"你到底想干什么?"程暖转身问道,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愤怒。
季沉站在路灯下,影子被拉得很长。他看起来那么格格不入,与这个破旧小区形成鲜明对比。
"我想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他说,"五年前那个才华横溢的程暖,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程暖突然笑了,那笑容里没有一丝温度:"人都是会变的,学长。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一样成功。"
"这不是真正的你。"季沉上前一步,"我听过你弹琴,记得吗?那种对音乐的纯粹热爱,不可能就这么消失。"
程暖感到一阵眩晕。她多想告诉他,她比任何人都想念钢琴,想念音乐。但她现在连最基本的音高都分辨不出来了。
"请你离开。"她转身走向楼梯。
季沉却一把拉住她,力道大得让她踉跄了一下。在那一瞬间,程暖的助听器从耳朵里掉了出来,滚落在地上。
时间仿佛静止了。
季沉弯腰捡起那个小小的设备,脸上的表情从困惑逐渐变成了震惊。他抬头看向程暖,后者已经泪流满面。
"你..."季沉的声音颤抖着,"你听不见了?"
程暖再也支撑不住,靠着墙壁滑坐在地上。五年来的痛苦、绝望和孤独如决堤的洪水般涌出。
"车祸。"她哽咽着说,"就在新年音乐会后的第三个月。我失去了百分之九十的听力,剩下的...只够我听到模糊的声音。"
季沉跪在她面前,双手捧着她的脸,强迫她看着自己:"所以你就这样消失了?连告诉都不告诉我一声?"
"告诉你有什么用?"程暖推开他的手,"让你可怜我吗?看着我像个废人一样挣扎?"
"我可以帮你!"季沉几乎是吼出来的,"你知道我现在是什么身份吗?我是星耀音乐的制作总监!我有资源,有人脉..."
"没有什么能帮到我!"程暖打断他,"我再也听不到音乐了,季沉!听不到!一个聋子怎么弹钢琴?怎么继续音乐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