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拉着程暖在钢琴前坐下，自己则坐在她旁边。程暖浑身僵硬，五年了，这是她第一次离钢琴这么近。
"闭上眼睛。"季沉轻声说。
程暖顺从地闭上眼睛。季沉拉起她的右手，轻轻放在琴键上。
"还记得C大调的音阶吗？"他的声音很轻，几乎是耳语。
程暖点点头，那些音符的位置早已刻在她的肌肉记忆里。
"弹给我看。"
她的手指颤抖着按下第一个键。没有声音的世界里，她只能通过指尖感受到琴键的反弹。但当她弹完整个音阶时，季沉突然握住了她的手腕。
"你弹错了两个音。"他说，然后拉着她的手指重新找到正确的位置，"这里是F，这里是B。"
程暖睁开眼睛，泪水已经在眼眶中打转："你看，我连最基本的音阶都弹不准了。"
"但你记得大部分。"季沉不给她退缩的机会，"再来一次。"
这一次，程暖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通过触感记住每个琴键的位置。当她弹完时，季沉点点头。
"完美。"他微笑着说，"现在，试着创作一个简单的旋律。不用考虑对错，只要表达你此刻的感受。"
程暖盯着黑白分明的琴键，大脑一片空白。她曾经能即兴创作出优美的旋律，现在却连一个音符都想不出来。
"我...我做不到。"她终于崩溃地哭了出来，"没有声音的世界里，哪还有什么感受？"
季沉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站起身走到她身后。程暖感到他的胸膛贴着她的后背，双手从后面覆在她的手上。
"那就用我的耳朵。"他的呼吸拂过她的耳际，"我当你的耳朵，程暖。"
他的手掌温暖而有力，带着程暖的手在琴键上移动。起初只是零散的单音，渐渐地连成了简单的旋律。程暖闭上眼睛，努力感受着每个音符的震动。
"这是你刚才弹的。"季沉说，"感觉到了吗？D大调的温暖，像阳光一样。"
程暖点点头，泪水无声地滑落。她确实感受到了，不是通过耳朵，而是通过季沉的手，通过钢琴细微的震动，通过那些深埋在记忆中的音乐感知。
他们就这样创作了第一个小片段。季沉将程暖弹奏的音符记录下来，时不时哼唱几句，帮她调整。
"这里，如果换成降E会不会更好？"他问道，手指在谱纸上轻轻点着。
程暖看着那些跳跃的音符，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她仿佛能"看见"音乐。那些线条和点在她眼中活了过来，组合成一种视觉上的旋律。
"我觉得...这里应该更跳跃一些。"她犹豫地指着一个小节，"像心跳突然加速的感觉。"
季沉惊讶地看了她一眼，随即按照她的建议修改了谱子。当他弹奏出修改后的版本时，脸上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太神奇了！"他转向程暖，"你怎么想到的？这个变化让整个乐段都活了起来！"
程暖微微脸红："我...我不知道。就是感觉应该这样。"
季沉凝视着她，眼神中有种她读不懂的情绪："程暖，你有绝对音感，即使失去了听力，你的音乐天赋依然存在。它只是以另一种形式表现出来了。"
那天下午，他们完成了第一首小作品的雏形。当季沉完整地演奏出来时，程暖将手放在钢琴上，感受着每一个音符的震动。虽然听不见，但她知道那是美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