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敏之接过杯子，指尖冰凉。
“没，就是……有点睡不着。”
她的声音轻飘飘的。
于慕白顺势握住她另一只放在被子上的手，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带着一种安抚的意味。
“别想那些了，身体要紧。”
他顿了顿，像是经过了深思熟虑，语气变得更加柔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今天是我们结婚纪念日，有个事儿……我琢磨好几天了，想跟你商量商量。”
苏敏之抬起眼，静静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表演。
“你看啊，”
于慕白的声音放得更缓
“咱们一直没孩子，你心里苦，爸妈那边……压力也大。我心疼你，也实在不想看你再这么折腾自己吃药受罪了。”
他观察着她的神色，见她没有激烈反应，才接着说下去
“我想着……要不，咱们去乡下抱养一个孩子吧？刚出生的最好。咱们抱回来，好好养着，到时候对外就说是咱俩亲生的，这样，你有了寄托，爸妈那边也能安心。你觉得呢？”
他话音刚落，虚掩的卧室门就被推开了。
婆婆王美娟像是掐准了时机，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脸上堆着一种罕见的、带着点急切的热情笑容走进来。
公公于建国也慢悠悠地跟在后面，背着手，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却锐利地扫过苏敏之的脸。
“哎哟，慕白跟你说了吧？”
王美娟把果盘放在床头柜上，声音拔高了八度，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兴奋
“这可是好事儿！天大的好事儿！敏之啊，妈跟你讲，乡下抱养的孩子，皮实，好养活！抱回来给你带着，正好练练手！省得你整天胡思乱想，觉得自己没用！”
她的话像裹了蜜糖的玻璃渣，甜腻又伤人。
“是啊，”
于建国终于开口，声音低沉
“有个孩子，家里也热闹。慕白这主意不错。我们打听过了，邻省靠山那边，有门路。”
他的“门路”二字，咬得意味深长。
苏敏之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血液冲上头顶，又在瞬间冷却下去。
抱养？乡下？刚出生？时机如此“巧合”！
她几乎能清晰地勾勒出那个画面——那个照片里媚眼如丝的女人，在某个偏僻的乡村角落，生下属于于慕白的孩子。
然后，他们用“抱养”这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把这个孩子，这个他们于家真正的“金孙”，光明正大地抱回来，塞到她苏敏之名下抚养！
让她这个“不能生”的，为他和别人的孩子当牛做马！
甚至这辈子要是只有这个孩子，外公外婆留给自己的遗产，也都是这个野种的
而公婆，显然是这场狸猫换太子戏码的同谋！
一股强烈的恶心感直冲喉咙。
她用力攥紧了手中的水杯，指关节泛白，杯壁传递来的温度也驱不散她指尖的冰冷。
愤怒、屈辱、被愚弄的恨意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她撕裂。
她看着眼前这三张脸——丈夫深情款款，公婆“关怀备至”——只觉得无比虚伪，无比肮脏。
“这不犯法吗？”
苏敏之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目光直直地投向于慕白。
这是她最后的试探，也是给自己争取思考时间的缓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