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我把钱藏在炕洞里，摸着那冰凉的硬币，手心直冒汗。
这是我靠自己挣的第一笔钱，比沈文轩从前偶尔给我的“零花钱”，重一百倍。
第二批蘑菇长得旺，一收就是三筐。我换了三块钱，买了斤白面，蒸了两个白馒头。
馒头刚出锅，冒着热气，麦香直往鼻子里钻。我掰了一小块放进嘴里，眼泪差点掉下来。
前世我总把白面省给沈文轩和小军，自己啃红薯干，嚼得腮帮子疼。
这辈子，我得先对得起自己。
正吃着，院门外传来脚步声，是小军。
他背着个小书包，脸上带着泪痕，看见我就哭了：
“妈！我要回来！王倩倩老骂我，说我是野种！”
我心里一紧，把他拉进屋，摸了摸他的头：“你爸呢？”
“爸去上班了，让王倩倩看着我。”小军扑进我怀里，“妈，城里不好，我想跟你种蘑菇！”
我抱着他，他瘦了，胳膊上还有几道红印子。
“回来就好。”我把剩下的馒头递给他，“吃吧，热乎的。”
他狼吞虎咽地吃着，眼泪掉在馒头上，混着面渣一起咽下去。
傍晚，沈文轩找来了，一脸怒气：“赵杏花！你是不是偷偷去县城把小军接回来了？”
“他自己跑回来的。”我坐在灶门前，添着柴，“你要是管不好他，就别带他走。”
“我管不好？”他瞪着眼，“要不是你把他惯坏了，他能跟倩倩顶嘴？”
“小军是我儿子，轮不到外人教训。”我站起身，“你要是还想带他走，就自己带，别让王倩倩插手。”
沈文轩被噎住了，看着我怀里的小军，又看看桌上的空碗，突然问：“你中午给小军吃的啥？”
“白面馒头。”
他愣住了，像是不敢相信：“你哪来的钱买白面？”
我没告诉他。
有些事，不必让他知道。
5
小军留下了，跟着我上工，放学就去山洞帮我看蘑菇。
“妈，这蘑菇真能换钱啊？”他蹲在山洞里，小心翼翼地摘着平菇，“比爸给的零花钱还多？”
“嗯。”我笑着说，“等攒够了钱，妈给你买个新书包，再买支钢笔。”
他眼睛亮了：“真的？比王倩倩给我买的那个还好？”
“当然。”
日子一天天过，我的蘑菇越种越多，从一个山洞，扩展到三个。我还偷偷买了些菌种，试着种香菇，长得也不错。
供销社的王主任成了常客，每次来都乐呵呵的：“杏花啊，你这蘑菇长得好，县城饭店都抢着要！我给你涨点价，一块二一斤，咋样？”
“成！”
我算了算，一个月下来，能挣二十多块，比队里的壮汉挣的工分还多。
我用攒的钱，把漏风的土坯房修了修，糊了新的窗纸，还买了盏马灯，不用再点煤油灯了。
小军背着新书包，在村里晃悠，有人问他：“小军，你爸咋不接你回城了？”
他仰着头：“我妈种蘑菇能挣钱，比城里好！”
村里开始有人眼红。
二婶子找到我，搓着手：“杏花啊，你那蘑菇……能不能教教婶子？”
“这玩意儿得看天吃饭，不好学。”我笑着拒绝。
不是我小气，是这年代，“投机倒把”的帽子太大，人多了容易出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