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谢家公子青梅竹马,婚期将近。
程府门前的石狮子脚下,却跪着个衣衫褴褛的少女。
她高举半块龙凤佩,声音嘶哑:“我才是程家真千金!”
我的贴身丫鬟突然跪地痛哭:“小姐,当年接生婆抱错了孩子...”
谢云亭冲进雨中扶起那少女时,她颈间挂着的另半块玉佩与我的一模一样。
后来我亲眼看见,那少女将毒药倒进我药碗。
“鸠占鹊巢的假货,就该消失。”
我笑着饮尽毒药。
她不知道,真千金活不过十八岁的诅咒。
只剩三天。
1.
程府门前那对石狮子。
今日格外狰狞。
2.
雨水顺着它们怒张的口中淌下,汇成浑浊的小溪。
流进门前石板路的缝隙里。
天是铅灰色的,沉甸甸压在飞檐斗拱之上。
压得人喘不过气。
门房缩在朱漆大门厚重的门檐下,搓着手。
眼神时不时瞟向府门西侧的石阶。
那里,一个身影孤零零地跪着。
像一株被狂风骤雨蹂躏过的小草,随时会折断。
少女的头发被雨水彻底打湿,一绺绺贴在苍白的脸颊和颈侧。
粗布衣衫吸饱了水,沉甸甸裹在身上,勾勒出瘦削的肩胛骨。
她垂着头,看不清面容。
只有那双死死抠住冰冷石阶、指节泛白的手,透着一股倔强到绝望的气息。
她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粗布包袱,仿佛那是她唯一的浮木。
府内深处。
我的闺阁里却是另一番光景。
暖融融的炭火驱散了深秋的湿寒,空气里浮动着甜暖的熏香。
巨大的黄铜镜映出一片耀目的红。
金线密织的并蒂莲在嫁衣上盛放,流光溢彩。
两个小丫鬟小心翼翼地托着那沉重华美的裙裾,屏息凝神。
我微微侧身,看着镜中人。
镜中的程月见,眉目如画。
脸颊被这喜庆的颜色映出淡淡的红晕。
眼神却平静得如同结了薄冰的湖面,底下是看不见的暗流。
“小姐,您穿这身真是……太美了!”
捧着妆匣的丫鬟春桃忍不住赞叹,眼中满是惊艳。
我只是牵了牵唇角。
美么?
这锦绣堆砌的华服,这程府嫡女的身份,这桩人人艳羡的姻缘。
一切理所当然,光鲜亮丽。
可心口那块地方,总是空落落的,仿佛天生就缺了一块什么
任凭多少绫罗绸缎、珠玉珍宝也填不满。
指尖无意识地抚过颈间温润的硬物。
那半块龙凤佩,从小贴身戴着。
是身份的象征,亦是即将到来的婚约的信物。
玉是好玉,触手生温。
可这温度,似乎暖不到心里去。
“小姐,” 另一个丫鬟夏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迟疑,打破了满室的静谧。
“门外……那女子,还在跪着。”
我动作未停,目光依旧落在镜中自己疏离的眉眼上:“随她去。”
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淡漠。
这深宅大院,哪一天没有点风浪?
一个不知所谓的贫女,跪破膝盖,也翻不起什么浪花。
不过是又一个妄图攀附程府的可怜虫罢了。
心口那点莫名的空茫,此刻被一种惯性的、近乎疲惫的漠然覆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