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夫人，少爷命格之中，隐有一劫，其性属火，凶煞异常。”
我抚摸着赵子安汗涔涔的掌心，指尖在他生命线断裂处轻轻一按，声音轻得像一缕阴风。
“胡说!”赵子安猛地抽回了手，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本少爷好端端的，哪来的火劫？你这瞎子，定是危言耸听，想多讹些钱财！”
继母赵氏手中的茶盏“啪”地砸在了地上，滚烫的茶水瞬间溅湿了她的绣鞋。
我缓缓抬起头，空洞的眼窝“望”向她。十三年前，这双眼睛还能看见她推我娘亲入井时颤抖的手指；如今，却只剩下两个漆黑的窟窿，但比任何时候都看得更清楚——比如她儿子三日后会烧成一具焦尸，比如她很快就会溺死在那口雕着缠枝莲的八角井里。
“卦象如此，夫人。”我摩挲着竹杖上凹凸不平的纹路——那是我亲手刻下的柳府地图，每一道纹路都是我的血海深仇，“若不信的话，三日后的子时，定是少爷命丧黄泉之时。”
突然，屋外狂风大作，吹得窗棂一开一合，哐哐响。
2
我是江南富商柳家早夭的大小姐，姓柳，柳含真。一个七年前“暴毙”的孤魂，离奇重生后，却成为了世人口中的“柳半仙，”一个双目俱盲却能窥探阴阳的怪人。
赵氏害死我的那天，庚子年九月初七，我刚满14岁，在她的默认下，她带来的儿子赵子安踢翻了我的药炉。保命的药汁泼洒在青砖地上，腾起一片白雾，像极了我最后一口游丝般的气息。
后来，柳府下人都说，每逢雨夜，祠堂偏角总会发出怪声——叮叮当当，像铜铃撞着骨头。
有个新来的小厮不信邪，提着灯笼去瞧，回来后就疯了，整日缩在墙角发抖，嘴里翻来覆去地念叨：“炉子……炉子吃人了。”
后来我去看过，不对，是我的小徒弟陪我一起，他描述着所看到的一切。
那个被踹瘪的药炉倒扣在墙角的阴影里，炉底结着厚厚的霜，霜纹扭曲狰狞，像是一张女人的脸。
听小徒弟说，那张脸和我有七八成像。
重生的那天，师父在野地里捡到了我。“命是捡回来了，”师父声音沉重，“记住，黄泉路上没有白捡的魂。”他的手指在我腕骨上一按，“天道有常，逆天改命，必遭反噬，必付代价。这双眼睛，就是你换命先付的代价！”当时的我不明白师父说的什么意思。
这些年我靠着师父传授的风水秘术，在江南一带渐渐闯出了些名头。我的竹杖点过无数高门大户的门槛，指尖抚过千百块罗盘，断过的风水局没有不准的，渐渐地有了“柳半仙”的美称。
不过他们都不知道的是，我最拿手的不是看阳宅风水，而是布阴局。我布的局，从来都是为了那些该死之人。
3
最近，扬州城南李员外家新修的宅子闹邪祟，半夜总能听见女子凄惨的哭声，李员外一连请了七八个道士作法，还是无用，最后求到了柳半仙——我的跟前。
我拄着竹杖，指尖慢悠悠地抚过李家正堂的梁柱，忽然轻声“咦”了一下。
“先生，可是有什么不妥？”李员外声音发颤。
我眉心倏地一紧，指腹再次在梁木上细细摩挲，我刻意放缓动作，让指尖在木料上刮出细微的响声，直到听见李员外咽口水时的“咕咚”声，才压低嗓子开口：“梁上三寸，阴气缠棺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