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他上前一步,恰好停在谢明漪马前,挡住了去路。铠甲摩擦发出冰冷低沉的声响。他从怀中取出一封火漆密封的文书,递向马上的谢明漪。 “郡主。”他的声音低沉平稳,听不出情绪,却带着边关风沙打磨过的粗粝感,“边关八百里加急军报。” 谢明漪伸手去接。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他递来文书的手。他的指节粗粝,覆着一层薄茧,触感冰凉坚硬。就在那极短暂的接触瞬间,谢明漪清晰地感觉到,萧寒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随即立刻稳稳托住了文书。他迅速收回了手,垂在身侧,仿佛刚才那细微的失态从未发生。 “太后已允准臣所请,郡主随军之事已定。”萧寒的目光落在她脸上,那眼神深得像不见底的寒潭,却又异常专注,“三日后卯时,北城门启程。请郡主早作准备。” 谢明漪捏紧了手中那份仿佛还带着边关寒意的军报,纸张的边缘硌着掌心。她没有再看身后那片可能还残留着陆执身影的喧闹长街,目光越过萧寒肩甲上凝着的霜雪,投向北方漆黑深沉的夜空。那里没有璀璨的灯火,只有凛冽的风沙和未熄的烽烟。 “好。”她应道,声音清晰,没有半分犹豫,“三日后,北城门见。”她收紧缰绳,玄色的身影在花灯与雪色交织的光影里,决然向前。

刀山火海

玄铁甲片相击的冷响取代了京都的喧嚣,成了谢明漪耳中最熟悉的声音。北疆的风裹着沙砾,刮过脸庞,带着铁锈与血腥的沉重气息。谢明漪勒马立于高地,玄色披风猎猎作响,目光穿透弥漫的烟尘,冷静地扫视着下方胶着的战局。萧寒策马在她身侧,重甲覆身,沉默如山,手中长剑染血,寒光映着烽烟。 “左翼,压上去!”谢明漪的声音穿透战鼓与厮杀,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令旗挥动,传令兵疾驰而去。 就在这时,一阵不同寻常的骚动从敌营方向炸开。混乱的人潮如同被利刃劈开,一道浑身浴血的身影竟从敌军腹地硬生生闯了出来!那人影踉跄着,手中似乎死死攥着什么,不顾一切地朝着谢明漪所在的高坡方向奔来。 距离拉近,谢明漪握着缰绳的手指骤然收紧。是陆执!他原本清贵的锦袍早已被血污浸透,撕裂成褴褛布条,脸上血污与尘土混杂,唯有一双眼睛亮得骇人,死死地、不顾一切地钉在她身上。他冲开混乱的战场,目标明确得可怕。 萧寒眼神一厉,几乎是同时策马横挡在谢明漪马前,沉重的玄铁甲胄隔绝了陆执那不顾一切的视线。他手中长剑已然抬起,冰冷的剑锋直指陆执,声音带着边关风沙磨砺出的粗粝杀伐:“陆公子,你挡路了。” 陆执的脚步被这森然的剑意钉在原地,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扯动满身伤口。他的目光却固执地穿透萧寒,落在谢明漪冰冷的脸上。他颤抖着,极其缓慢地抬起那只紧攥的手,摊开掌心。 半截断裂的玉簪静静躺在他血肉模糊的掌中。簪头镶嵌的珍珠蒙着血污,一道深刻的裂纹贯穿簪身——正是她及笄那日,因他失约而愤然摔碎的那一支! “漪儿……”陆执的声音嘶哑破碎,像砂砾摩擦,“我……找回来了……”他眼中翻涌着谢明漪看不懂的、近乎绝望的痛楚与执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