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镁光灯突然灭了。
不是舞台故障那种“啪”的全黑，是一盏一盏，像被人掐着脖子似的，次第暗下去。许曼站在《星光对话》的主舞台中央，耳麦里导播的呼喊声混着电流杂音，“滋啦”作响。台下三百个观众的脸，从清晰的期待，变成模糊的剪影，最后只剩手机屏幕的光，像一片散着冷光的星子。
她手里还攥着采访卡，烫金的台标“星光卫视”四个大字，硌得掌心发疼。三分钟前，她还在和顶流明星谈笑风生，聊他新电影里的爆破戏，台下笑声一片。现在，世界安静得诡异，只有她自己的心跳，擂鼓似的砸在肋骨上。
助理从侧台冲过来，脸色惨白：“曼姐，台长电话……”
许曼没接。她看着空荡荡的提词器，那里本该滚动着下一个问题——“您觉得保持热度最重要的是什么？”
她突然很想笑。保持热度？她当年从央视辞职，不就是为了“更自由地追求热度”吗？
第一章 那年春晚的聚光灯
一九九八年的春晚后台，空气里飘着发胶和盒饭的味道。
许曼对着镜子，用粉扑快速按压脸颊。化妆师在她耳边碎碎念：“曼曼，待会儿镜头切过来，笑容再甜一点，眼睛睁大，知道不？”
她“嗯”了一声，目光越过镜子里的自己，落在斜对面的倪萍身上。倪萍正被一群工作人员围着，手里端着保温杯，笑声爽朗，像冬日里的暖阳。那是真正的“央视一姐”，是国民度的代名词。
而她，许曼，二十七岁，第一次登上春晚舞台，和倪萍同台主持。台里的人私下说，这是“新老交替的信号”。她站在倪萍身边，穿着量身定制的湖蓝色礼服，高跟鞋踩在地毯上，稳稳当当。导播喊“三二一，开始”，聚光灯打在她脸上，温度刚刚好，她对着镜头，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的微笑，声音清亮：“亲爱的观众朋友们，春节好！”
那时候的她，是被央视一手捧起来的金凤凰。一九九一年的业余主持人大赛，她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凭着即兴发挥和一口流利的英语，直接拿下冠军。别人还在为进央视的门槛发愁，她揣着奖杯，就这么顺理成章地走进了《正大综艺》的演播厅。
后台的老人拍她肩膀：“曼丫头，有前途。”
她也觉得自己有前途。按照剧本，她该在央视稳扎稳打，拿遍各种主持大奖，等倪萍退休，她就是下一个“一姐”，然后在这个位置上发光发热，直到变成观众心中的“金牌老主持”。
那时候的未来，像一幅色彩明亮的油画，每一笔都清晰可见。
第二章 采访台上的“优质股”
改变发生在一九九九年的那场科技峰会。
许曼是特邀主持人，采访的嘉宾里，有个叫丁建的男人。他是亚信科技的创始人，留美归来，穿着笔挺的西装，镜片后的眼睛很亮，说话时带着一种逻辑清晰的自信。
“许主持，”丁建在提问环节结束后，主动走到她身边，递过一杯水，“你刚才的问题很专业，不像传统媒体人。”
许曼接过水杯，指尖碰到他的，温热的触感。“谢谢丁总夸奖，我对科技领域一直很感兴趣。”
“感兴趣就好，”丁建笑了笑，露出整齐的牙齿，“有机会，我给你详细讲讲互联网的未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