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一种难以忍受的窒息感,开始在两人胸中积聚、发酵。逃离的念头,如同黑暗中悄然滋生的藤蔓,第一次如此清晰而强烈地缠绕上心头。

契机出现在一个林晚和沈乔同时出差欧洲的周末。巨大的别墅只剩下风轻养和敖焕。没有了女主人的气息,房子显得更加空旷和冰冷。晚餐时,两人默默对坐,餐桌上精致的菜肴索然无味。

“她们…下周才回来吧?”敖焕打破沉默,声音沉闷。

“嗯。”风轻养应了一声,放下筷子,目光落在窗外沉沉的暮色里。

短暂的沉默后,敖焕抬起头,眼中闪烁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光芒,声音压得很低:“轻养…我们…走几天吧?”

风轻养猛地看向他,心脏骤然一紧。他读懂了敖焕眼中的意思。那不是度假,是一次试探性的、无声的逃离。逃离这座令人窒息的牢笼,逃离那些令人心碎的猜疑和冷漠。

“去哪?”风轻养的声音也低了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西塘。”敖焕吐出两个字,目光灼灼,“大学时不是说,毕业旅行想去那里吗?安静,水乡,没人认识我们。”那是他们四人曾经共同憧憬过的地方,一个关于青春和友情的未竟之梦。如今,却成了两个伤痕累累的男人寻求短暂喘息和确认自我的目的地。

风轻养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西塘…那个在画册里看过无数次的江南水乡,小桥流水,桨声灯影。一个没有林晚沈乔、没有商业应酬、没有价值评估的、纯粹的地方。这个念头带着巨大的诱惑和同样巨大的风险。

“她们…会知道。”风轻养说出顾虑,但语气并非拒绝。

“知道又如何?”敖焕的嘴角扯出一个近乎惨淡的弧度,“就当我们…出去散散心。她们不也经常‘散心’吗?”话语中带着浓浓的讽刺和自嘲。“就三天。手机…关机。”他补充道,眼神决绝。

风轻养看着敖焕眼中那濒临崩溃边缘的火焰,感受着自己胸腔里同样翻涌的窒息感。片刻的挣扎后,他重重地点了下头:“好。”

没有带任何象征奢华生活的物品。风轻养只带了一个简单的背包,塞了几件换洗衣物和那个磨旧的“星火”草图本。敖焕也只背了个运动包,塞了几件衣服和那张写着“麦浪”构思的皱巴巴的纸。他们像两个最普通的背包客,在夜色中悄然离开了那座冰冷的堡垒,将两张额度惊人的黑卡和那两枚沉甸甸的婚戒,留在了空旷的梳妆台上。没有留言,没有解释,只有无声的消失。

高铁飞驰,窗外的城市灯火飞速倒退。风轻养和敖焕并排坐着,望着窗外浓重的夜色,谁也没有说话。手机在口袋里安静地躺着,已经关掉了电源。一种混杂着负罪感、忐忑不安,以及久违的、近乎悲壮的自由的复杂情绪,在两人胸中激荡。这是一次对命运的试探,一次对自我存在感的确认,更是对那段看似牢不可破、实则布满裂痕的关系,投下的一颗无声的石子。他们不知道等待他们的是什么,只知道,他们必须离开,哪怕只是短暂的几天,去呼吸一口没有她们气息的空气,去寻找那个在婚姻迷宫中几乎迷失的、最初的自己。夜色如墨,前路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