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疑的种子,在一次次落空的期待和无声的忽视中悄然埋下。它们并非源于确凿的证据,而是来自那些微妙的、难以言说的瞬间——林晚接起某些电话时,会下意识地走开几步,压低声音;沈乔手机屏幕上偶尔闪过的、来自某个英文名的信息,她回复时嘴角会不自觉地微微上扬;她们谈论起某些商业伙伴时,眼中闪烁的光芒,似乎比面对他们时更为明亮。
一个周五的傍晚,林晚难得提前回家,心情似乎不错。“轻养,晚上有个小范围的私人收藏品鉴会,就在城西的‘云栖’会所,主办方是德维特先生,他刚从苏富比拍下几件不错的东方瓷器。你陪我去吧?”她一边挑选着晚装,一边说道,语气是通知而非询问。
风轻养有些意外,也有些欣喜。或许这是个机会,能稍微融入她的世界?他点点头:“好。”
“云栖”会所低调而奢华,环境清幽。来宾不多,皆是衣着考究、气度不凡的男女。林晚一入场,便如鱼得水。她娴熟地与主人德维特先生——一位风度翩翩、年约五十的法国绅士寒暄,法语流利优雅。德维特先生显然对林晚颇为欣赏,目光温和地落在她身上,交谈时身体微微前倾,姿态亲近。他称赞林晚对东方美学的见解独到,林晚则得体地回应,笑容明媚。
风轻养被安排在稍靠后的位置,如同一个安静的背景板。他努力听着那些关于釉色、开片、窑变的专业讨论,却感到格格不入。他的目光无法控制地追随着林晚和德维特先生。他看到德维特先生轻轻扶了一下林晚的肘部,指引她看一件瓷瓶的底款,动作自然却带着一种亲昵的熟稔。他看到林晚仰头倾听时,眼中闪烁着风轻养许久未见的、被知识和趣味点燃的光彩。那一刻,一种尖锐的酸涩和冰冷的恐慌攫住了风轻养的心脏。他感到自己像一个误入他人领地的陌生人,而他的妻子,在那个世界里如此自如、耀眼,与另一个男人分享着他无法企及的默契。
品鉴会结束,德维特先生亲自送他们到门口。他执起林晚的手,行了一个优雅的吻手礼,目光真诚:“Lin,今晚的交流非常愉快,期待下次再与你探讨这些迷人的器物。”他又转向风轻养,礼貌地点头:“风先生,感谢光临。”客气而疏离。
回程的车上,气氛有些凝滞。风轻养看着窗外飞逝的流光,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干涩:“晚晚…你和那位德维特先生…似乎很熟?”
林晚正对着小镜子补妆,闻言动作顿了一下,从镜子里瞥了他一眼,语气平淡无波:“合作关系而已。他是我们机构在欧洲的重要资源,这次品鉴会也是拓展人脉的机会。怎么?”她合上镜子,转过头,眼神带着一丝探究,“你觉得有什么问题?”
她的坦然反而让风轻养语塞。他能说什么?说嫉妒那个吻手礼?说嫉妒他们流畅的法语交谈?说嫉妒她在他面前展现的、久违的生动?这些都显得如此小气和无理取闹。“没…没什么,只是觉得他…很欣赏你。”他最终低声说。
林晚轻轻叹了口气,伸手覆上他的手背,掌心微凉:“轻养,别胡思乱想。我的工作性质就是这样,需要和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德维特先生是个有深度的收藏家,仅此而已。”她的解释合情合理,无可挑剔,却像一层薄冰,覆盖在风轻养心头翻涌的暗流之上,寒意更甚。